马天虎叼着根辣条，油亮的辣油沾在嘴角，活像刚偷吃了蟠桃园的仙果。他眯起眼睛扫视一圈，目光里泛着油亮的光："今儿个可算开眼了！咱们312小庙里竟藏着一窝子的文艺明星呐！"喉咙咽下最后一口辛辣："老肖你那钢琴键子使得，活像黑键白键上蹦跶的精灵；老方吹的唢呐更绝，能把活人的灵魂都带走。最厉害还得数文盲"他突然压低嗓门，神秘兮兮地凑近，"你小子藏着的杀手锏，怕是能惊掉全校师生的下巴颏儿吧？记着啊，不到登台那天任何人都甭想套出半个音儿！"
肖言啜了饮料："咱们这草台班子是不是该有个正经名号？"，方定一抚着下巴："这起名字可比和弦难多了"。马天虎突然拍着大腿咋呼，他油亮的额头上浮起兴奋的红晕："二手玫瑰那帮老炮儿够带劲吧？咱就叫三手石榴！既接地气又传承摇滚精神！"，文良刚塞进嘴的吐司碎屑喷在地板上，呛得他弓成虾米直捶胸口。缓过气时脖颈都憋红了："你当这是二手车市场呢？还三手！干脆叫四手菠萝批发部得了，再给你整套五手香蕉摇滚套装？"肖言笑得前仰后合，左手抹着笑出的眼泪，气都喘不匀："胖子你这起名功力，不去街头算卦都屈才！"。
文良喘匀了气息看向肖言："你说咱们该起个什么名字好？"肖言沉吟片刻，"名字总得和312寝室挂上钩，毕竟咱们四个……"话音未落就被马天虎浑厚的嗓门打断："要不干脆叫'312四虎，多霸气！"，"咣当"一声，文良笑骂着将捏扁的空易拉罐掷过去，易拉罐在马天虎胸前弹开："你倒是虎得坦荡，我们仨可还想当人"。"救命啊"文良的哀嚎刚起个头，却已被马天虎饿虎扑食般逮住后领。
接下来的数日，白昼成了少年们蛰伏的茧房。课堂内浮动着慵懒的晨光，肖言蜷在课桌角落翻着钢琴乐谱，马天虎枕着胳膊流口水，方定一拿钢笔在草稿纸上胡乱涂鸦。唯有文良支着肘托腮，镜片后目光专注，笔尖在泛黄的笔记本上沙沙游走，工整记录着老师的板书。
到了晚上，四人便如褪去困意的夏蝉，扎进文化馆的排练室，不知疲倦的排练节目，清晨离开的时候排练室被打扫的整齐干净，这是他们对表姐夫的承诺。最初两夜，表姐夫会卡着时间出现，他站在一旁观看指导："转场再快三秒，脚步要踩着节奏"，后来某次深夜，几个人的节目完整排练了两遍以后，他笑着摆摆手："你们几人练习的不错，我就不添乱了"，自此每晚六点保安室的大叔准时给马天虎几人开门。渐渐混熟后，保安大叔总爱倚着保安室门框，看他们抱着矿泉水和烤红薯鱼贯而入。每次来文化馆排练，马天虎都会往保安室窗台上放包烟，肖言塞过去几罐可乐，保安大叔嘬着烟屁股嘀咕："现在小孩，比咱当年有拼劲"。
排练进行之中的某个夜晚，文化馆排练厅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肖言几个人刚拎着装满宵夜的塑料袋跨进门槛，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得大腿发麻。他手里拎着塑料袋，用肩膀夹着手机接听："喂？"
"老肖！"听筒里传来汤哲标志性的大嗓门，"哥几个在川菜馆订了桌，王杰明掏私房钱请客……"，肖言笑着打断："这会儿真走不开，迎新晚会节目选拔快要开始了，我们还要抓紧时间排练节目，要不然等晚会结束之后再聚……"
"别介！"电话那头突然嘈杂起来，隐约听见陈思汉嚷嚷"老肖，择日不如撞日，你们没时间来，我们过去找你们，算是去“前线”慰问"，片刻后汤哲的声音再次清晰，"你发个定位过来，我们带着酒菜过去你们那边，刚让川菜馆炒了水煮牛肉和辣子鸡，还有啤酒和江小白……"
排练厅大门的空气里飘着水煮牛肉的麻辣香，"老肖这间排练厅比学校文艺排练室敞亮！"王杰明已经撬开两罐啤酒，泡沫顺着易拉罐口滋滋冒白，几罐啤酒下肚的汤哲突然抓起扫帚当麦克风："下面请欣赏，汤氏情歌联唱！"《死了都要爱》的嘶吼声响彻整栋文化馆，方定一笑着："省着点嗓子，明天还得上课呢"。
"上课算个屁！"陈思汉踹开满地花生壳，拽着文良跳起即兴华尔兹。易拉罐在脚下骨碌碌打转，王杰明举着手机录像，镜头里全是晃动的腿影和飞溅的啤酒沫。
酒过三巡，"要不……"汤哲突然把空酒罐哐砸在地板上，"哥几个今晚陪你们睡这了？反正有地板当床，天花板当被……"肖言看着时间逼近十点，赶紧拦住准备开第三箱酒的王杰明："你们明天早八是灭绝师太的古代汉语课吧？忘了上次有人迟到被罚抄《离骚》了？"此话一出，陈思汉的醉拳顿时卡在半空。肖言趁机把三人推到门口，汤哲扒着门框嚎得像被遗弃的狼："说好的不醉不归呢！"
经过这段时间紧锣密鼓的排练打磨，312寝室几个人之间的默契度与日俱增，每个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胸有成竹的笃定。唯独那个困扰众人的组合名号，始终没有落定。迎新晚会节目选拔的倒计时牌已然翻到了最后一页。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斜铺在走廊上，马天虎攥着刚出锅的煎饼果子，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文艺部排练室。他拿到节目报名表时还不忘转身倚在门框上，油汪汪的嘴角扬起招牌式的狡黠笑容："菲姐，咱们这压箱底的节目，您可得高抬贵手啊！"说着故意抖了抖那张薄薄的报名表，纸页在穿堂风里簌簌作响。
刘菲闻言抬头："放心，姐姐我肯定给你们的节目好好把关"。语调轻快得像风铃摇曳
马天虎攥着报名表匆匆往寝室赶，经过舞蹈室时正巧撞见小乔抱着水瓶正要走进舞蹈室，几个穿着舞蹈服的舞蹈队女生叽叽喳喳围在她身侧。
"乔乔！"他眼睛倏地亮了，"这不就是心想事成嘛！我刚还在琢磨会不会和你偶遇……"，"小胖子又来蹲守你乔姐姐啦？"穿玫红舞蹈服的姑娘突然探出头，其他女生顿时笑作一团。小乔耳尖泛起薄红，垂着眸子径直推开舞蹈室的门。马天虎挠挠后脑勺正要解释，走在最后的短发女生突然转身："小胖子今天业务不熟练啊，探班连投喂都没有？"
"有有有！"马天虎如梦初醒，人已经像颗撒欢的棉花糖弹向楼道口的自动贩卖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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