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的玻璃窗折射着一月的骄阳，我攥着成绩单的手指微微发潮。走廊尽头的班传来此起彼伏的笑闹声，江砚清朗的嗓音像冬日里切开的第一瓣冰镇西瓜，轻易穿透嘈杂撞进耳膜。我低头检查怀里精心制作的立体书——这是熬了三个通宵的成果，每一页都是都用荧光颜料描过边，在暗处会发出朦胧的微光。
"温念！"顾北辰最先发现杵在门口的我，他促狭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江砚，"温念来发射光芒了。"整个教室瞬间响起暧昧的起哄声，有人甚至吹起不成调的口哨。江砚耳尖泛红地快步走来时，我注意到他手腕上的位置带着上周我送的皮筋。
"补你的生日礼物。"我把立体书塞进他怀里，书页翻动间小猫坐秋千的立体弹出来，"打开最后一页有惊喜。"那是我送他的零食。江砚的睫毛在阳光下颤动如蝶翼，他正要开口，同学来叫我却掐灭了酝酿中的话语。
回到教室时，班主任老师正指挥男生们搬进来两个印着"加油”的纸箱。撕开胶带的刺啦声里，各种包装鲜艳的零食瀑布般倾泻而出。"用你们平时积攒的班级积分兑换。"戴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们这群即将放假的少年。我换到三包牛奶糖、两盒零食和一杯珍珠奶茶——全是江砚喜欢的口味。
"见色忘友啊温同学。"林小夏晃着我的肩膀抗议，却还是陪我抱着零食穿过长长的走廊。江砚班的后门开着，江砚正低头给顾雨辰讲解物理题，铅笔在演算纸上划出流畅的轨迹。当我们把糖果倒一个一个丢给他们，整个班级沸腾得像摇晃过的汽水瓶。不知谁喊了句"砚哥喜糖"，江砚被推搡着站起来，橙子味硬糖在他校服口袋里碰撞出清脆声响。
放学路上梧桐叶的影子斑驳如鱼鳞，手机在掌心震动。江砚发来张照片：立体书被郑重摆在书柜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去年我送他的星空投影灯。「今晚要不要去放烟花？」我咬着奶茶吸管回复，消息刚发出就收到三个人的回复。林小夏发来十几个烟花表情包，江砚简短的"好"后面跟着个小月亮emoji，而顾雨晨的消息带着显而易见的无语：「为什么全班都有糖就我没有？」
「谁让你抢零食时非要表演后空翻。」我回想着他扑空摔进卫生角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暮色渐浓时，林小夏在我家楼下按响车铃，她单车后座绑着个鼓鼓的编织袋，"我从家里带的仙女棒，今晚管够。"
公园里早已聚集了不少人，有人用荧光棒在黑暗中划出潦草的寒假快乐。江砚穿着深蓝色校服站在路灯下，手里提着塑料袋，顾雨晨正试图偷看里面的内容。"别动。"江砚把袋子举高时袖口滑落，露出腕上我送的两个小皮筋——原本鲜亮的黄色已经有点淡了。
"温念！"顾雨晨一个箭步冲过来，"你评评理，他说这袋摔炮留到最后放。"我正想回答，突然被江砚拉到身后。他指尖残留着薄荷糖的凉意，轻轻擦过我手腕内侧，"小心。"几个低年级男生追逐着从我们之间窜过，带起的风掀起我鬓角的碎发。
仙女棒点燃的瞬间，林小夏拉着顾雨晨跑向开阔的草坪。细碎的火星在我们之间迸溅，江砚的脸在明明灭灭的光亮中如同老电影镜头。"你头发上..."他突然伸手，从我发梢取下片未燃尽的彩纸，那点微光在他掌心渐渐暗成灰色的印记。
"江砚要是以后抽烟怎么办？"顾雨晨不知何时凑过来，手里转着打火机。我猛地转头，看见江砚皱眉夺过那个打火机，"说过多少次，别拿这个开玩笑。"夜风裹挟着硝烟味拂过，他低头看我时，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我不抽烟。"这句话轻得像句誓言，消散在又一簇腾空的烟花爆裂声里。
当大型烟花表演开始时，我悄悄拽了拽江砚的衣角。他心领神会地跟我退到人群边缘，我们默契地走向堤岸后方的小树林。蝉鸣在黑暗中织成密网，我的帆布鞋踩断枯枝的声响惊心动魄。"那个..."我攥紧汗湿的掌心，"立体书最后一页..."
"我看到了。"江砚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他掏出手机，锁屏正是那张零食后的照片，月光从树隙漏下来，在他鼻梁上流淌成银河。我鼓起勇气凑近时闻到他衣领上干净的肥皂香，"可以...亲一下你的脸吗？"
时间仿佛被拉长的麦芽糖，直到他微不可察地点头。我颤抖的手覆上他眼睛，隔着掌心能感受到他睫毛不安的颤动。那个落在脸颊的吻轻如蒲公英降落，却烫得我唇瓣发麻。江砚突然抓住我正要撤退的手腕，在我们相贴的掌心塞进个硬物——是那枚校服上的第二颗纽扣，边缘还带着裁剪线的毛边。
远处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绽开，照亮他红透的耳根和欲言又止的嘴角。林小夏的呼唤声由远及近，我们慌乱地分开，但交握的双手藏在身后阴影里，谁都没有先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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