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航杀

左一推门而入,“大人……”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麻溜地关上房门。

禾宿见状直起身,晏缨将被子闷过头转身又睡下。禾宿嗤笑,走出房间。

转而变成严峻的脸色“何事?”

“昨夜东厂库录走水,今日陛下召集所有大臣,进宫议事。”

禾宿眯了眯眼睛,在左一耳旁说了些话,转身挥袖走出府门。

奉天殿内,九龙金柱缠雾,百官鹄立如鸦。禾宿紫袍玉带,指尖摩挲袖中一截焦骨,静待首辅提及“妖莲乱世”。

“陛下,济州府急报,白莲妖教以“净世降天”为名,焚粮仓,凿漕河,刺宦官,更擅“纸人摄魂”等邪术!”

龙椅上的永乐帝蹙眉:“摄魂?不如说有人装神弄鬼!

大殿内响起剧烈地讨论声,禾宿作长揖出列道“臣请罪。”

大殿内霎时安静,大臣四面相对,永乐帝蹙眉“爱卿,你有何罪啊?”

“去岁奉命前往济州府之时,曾在一寺庙中获得一黑匣,但近日方才破译——他展开皇陵,露出白莲与北元狼首并刻的图腾,此物出自宁王旧部,借邪祟之名行敛财之事。”

听此言,吏部尚书作长揖“宁王退守济州府十年,从未生过事端,又怎能凭这不清不白的图腾下定论!”

禾宿轻扣铜符,夹层忽落出半张盐引,盖着谢空私印:“巧了,这盐引……是东厂上月批给济南的。”

案牍发出巨大响声,龙颜震怒,永乐帝皱眉“竟有此事!”

“谢空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在朕,咳咳咳咳…”宁公公忙上前为陛下顺气。

谢空见此景,背脊发凉,跪在地上颤抖道“请陛下明察!绝是有人伪造私印!”

锦衣卫指挥使押入一瘸腿老道,颤指曹谨言:“督主让贫道扮白莲仙师,在粮仓撒磷粉自燃,说是……说是禾大人督粮不利,需天罚立威!”

“血口喷人!陛下明鉴,老奴的磷粉皆录在库,何曾……”

禾宿截话:“巧极,东厂库录昨夜走水,灰烬中恰有磷粉陶罐残片。”

言罢捧出漆盘,焦黑瓷片上“内官监造”四字——正是谢空掌管处的皇家标记。

忽的,老道七窍流血嘶吼“谢公公,好毒的手段……竟要…灭口…”倒下时手指指向谢空蟒袍下摆。

谢空见此状,浑身泄力,瘫坐在地上,眼神无光。

帝王震怒“给我扒了这阉狗的皮,给我彻查东厂上下!”

禾宿垂眸掩住冷笑——此毒名为云隐,发作时辰是他亲手掐算的。

谢空被锦衣卫带下 ,走前狠狠剜了禾宿一眼,他才十九岁,却已有了首辅之资,就像一条蟒蛇死死的盯着整个局面,在最黑暗的角落,无声无息的吞没所有棋子。

退朝后,首辅与禾宿并肩,低语“好一招“纸人摄魂”,可禾大人可知,纸灰沾袖最难拭?”

禾宿弹了弹袖口灰烬,“灰飞尽了,方见青天。”说罢挥袖大步朝前。

烬雪斋内,禾宿身着青袍,青瓷花纹爬上衣襟,斋内青瓷胆瓶插枯梅,他俯身写下:

莲台染烬霜林雪,密匣甘为白莲劫。

谁道密诏灰难拭?且看青磷裂朱檐。

他将笔放下,透过窗,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海棠花开,往日他只能见到花,现如今,晏缨在这树下练剑,出剑的破空声与疾风,然后这厮书斋下起了海棠花雨。他的眼尾挑起,唇角扯出一个弧度,弯腰摇头笑着小声道“如果是你,我乐意每日听破空声,望棠花落败…”

晏缨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抬手从袖中射出一枚箭,箭刺过正在凋落的棠花,截断他半截发丝,青瓷胆瓶发出清脆的回响,转眼已四分五裂。

禾宿冷笑,笑她的童趣至少没有全被那刺青带走。

他招呼她进书斋,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衣,衬得肌肤白雪,一头乌发用发带高高束起。眸子终于有了几分水光,但眉眼还是那样冷峻。

他移开眼,从暗柜中拿出密信,推到她面前。信上撰写着名录,他见她眉头紧锁开口“这是“三逆臣名录”。是我们联手的第一个任务。”

晏缨冷笑,将密信推回,抬手捏住他的下颌,逼他与自己贴近。“可我,还没有做出选择呢?”话未毕,一抹寒气逼进他脖颈,拔剑过来的破空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垂眼,剑已抵他咽喉,抬头又笑眼盈盈的望向她“其实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他勾住她玉佩的红绳,将她与自己拉得更近,拿出那半枚残玉时,微凉的指尖碰到她的脖颈,让她不禁有点发抖。悠悠开口“这就是答案。”

他脖颈处已渗出血珠,她瞥见将薄刃收回,将他重重推回椅背上,将名录藏入袖中,一脚踹开书斋木门,走之。

戌时三刻,她身着夜行衣,按禾宿提供的“三逆臣名录”将吏部尚书刺杀于府中,胸前插着淬毒匕首,墙上血书:“白莲净世,诛奸除恶。”留“白莲纹”匕首于尸身,嫁祸邪教。

禾府内,海棠树下,禾宿背手而立,直到远处鸮声响起。夜空高远,他望着长叹道“血债该用血印还,这盘棋我为你留了杀招。”

左一与右二蹲在墙角,不禁撇嘴摇头“啧啧啧”。

自家大人这是单相思嘛?左一与右二面面相觑,不得此解。

一道影子跃入禾府,钻入柳斋阁。晏缨脱下夜行衣,将手上血水洗净。

待她回到茶桌前,杯上不知何时斟满了一杯茶,她拿起茶杯,仰头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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