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纹渊

天枢宗外门的「纹渊阁」浸在晨雾里,檐角悬挂的灵纹风铃正将雷火二气搅成细碎光斑。叶辰跟着引路弟子转过九曲回廊,看见青石板上每隔三丈就刻着一道玄阶聚灵纹,这些在外界价值千金的纹路,在此处不过是铺路的基石。

「徐长老向来不收无名之辈。」领路的外门弟子王浩忽然驻足,上下打量他沾满泥尘的衣摆,「你说自己在青岚山遭魔修伏击,可身上连道像样的灵纹伤都没有 —— 倒像是从哪个山沟里偷跑出来的野修。」

叶辰垂在袖中的指尖划过青铜匕首的九黎纹,掌心残留的源核热度让他声音平稳:「魔修用的是蚀纹毒雾,伤在经脉而非皮肉。」他抬头时恰好有阳光掠过眉骨,王浩看见他眼底闪过的雷火微光,突然想起宗内传闻:三长老曾说「双纹逆种会以雷火噬心,眼瞳如焚」。

纹渊阁的木门「吱呀」开启。穿灰布长衫的老者正背对门口,用刻刀在半人高的灵纹碑上修补土纹裂痕,每一刀落下,碑身就会浮现出九黎族特有的雷火暗纹 —— 正是叶辰在秘境中见过的「九黎护脉纹」。

「退下吧。」老者没有回头,刻刀在碑角顿出火星,「让这小子单独进来。」王浩欲言又止,瞥见老者袖口翻出的九黎纹章,只得抱拳退下。叶辰注意到,那道纹章比他在父亲旧物上见过的多了第三道火纹分支,正是九黎族「三纹归一」的长老印记。

「你父母可曾教过你,擅自闯入天碑秘境该当何罪?」老者突然转身,浑浊的瞳孔里流转着碑纹微光,正是天枢宗「观纹瞳」的标志。叶辰浑身紧绷,却见老者指尖亮起的不是攻击灵纹,而是与母亲相同的治愈纹,只不过其中混着极淡的雷纹气息。

「徐长老……」叶辰喉间发紧,突然想起小白华在传送阵前的叮嘱,「我娘临终前让我找袖口有九黎纹的人,她说……」他撩开衣领,露出胸口尚未完全隐去的雷火太极图,「她说这是圣祖与天碑定下的契约。」

老者手中刻刀「当啷」落地。他踉跄着上前,指尖颤抖着抚过叶辰胸口的纹路,袖口九黎纹章突然发出共鸣,在地面投射出完整的九黎祖碑虚影:「二十年前,你父亲冒死从宗内偷走半块天碑残片,我还以为他早已……」老者突然闭口,转身从柜中取出一枚外门令牌,牌面刻着「纹」字,边缘却藏着极小的雷火交缠纹。

「从今日起,你叫『陈渊』。」老者压低声音,「外门弟子不得显露真名,尤其不能让三长老一脉的人听见『叶』姓。」他指向阁外正在巡逻的红袍弟子,「看见那些袖口绣着金纹的吗?都是三长老的亲传,他们最近在搜罗能融合魂印的弟子……」

话未说完,阁外突然传来喧哗。一名锦衣少年在十余名弟子簇拥下走来,腰间玉坠刻着「昊」字,正是首席弟子李昊。他胸口火纹明灭不定,每道纹路边缘都缠着极细的血线 —— 那是长期吞噬魂印才会出现的「血纹侵蚀」。

「徐老头,听说你捡了个野崽子?」李昊斜倚在门框上,指尖把玩着一枚刻着倒吊骷髅的玉符,正是叶辰在秘境碑片里见过的「帝释玉符」,「莫不是又想重演二十年前的闹剧,往宗里塞九黎族的余孽?」

徐长老的观纹瞳骤然收缩。叶辰注意到,李昊手中玉符与他在血月魔宗长老身上见过的命魂印记同源,而其袖口露出的金纹,竟与三长老背叛时的灵纹如出一辙。更危险的是,李昊胸口的火纹正在悄然裂变,主脉分出的两支细流,一支缠绕血纹,另一支竟在模仿叶辰的雷纹走向。

「在下陈渊,见过李师兄。」叶辰抱拳时刻意收敛雷纹,火纹却在掌心暗藏「焚心」特性 —— 这是他在秘境中从源核领悟的,能灼烧魂印杂质的特殊裂变。李昊的目光扫过他的手腕,突然定格在母亲的玉佩上,瞳孔里闪过一丝惊讶。

「倒是条会装孙子的小狼崽子。」李昊突然逼近,火纹化作赤焰拍向叶辰面门,「让师兄瞧瞧,你这野路子到底有没有资格留在宗里 ——」

叶辰本能地侧身,雷纹在识海轰鸣。他「看」见李昊的火纹裂变出「灼魂」与「焚骨」,前者针对灵纹,后者专攻肉体,正是血月魔宗「焚身噬纹术」的前兆。千钧一发之际,他催动源核力量,将雷纹的「雷耀」混入火纹的「焚心」,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雷火球 —— 这是双纹融合后首次尝试属性共融。

雷火球与赤焰相撞的刹那,纹渊阁的聚灵纹突然逆向旋转。李昊闷哼一声倒退三步,掌心的灼痕里竟渗着极细的冰渣 —— 正是雷火淬冰的残留特性。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叶辰,玉符上的骷髅魂印突然发出尖啸,而徐长老此刻已挡在叶辰身前,袖口九黎纹章亮起三道光芒。

「外门大比还有三个月。」李昊擦去嘴角血迹,眼中闪过阴鸷,「若你能在演武场撑过我三招,我便允你留在外门 —— 否则,就去焚纹祠给那些魂印当养料吧。」转身时,他故意撞向叶辰肩膀,玉符上的血纹趁机钻入其袖口,却被源核的雷火纹瞬间焚灭。

暮色漫过纹渊阁时,徐长老才敢松开紧绷的脊背。他从暗格取出半卷残破的《九黎秘典》,翻到夹着枯叶的那页:「当年你父亲带走的残片,其实是天碑核心的钥匙。现在整个东域都在找双纹共生者,三长老……」老者突然剧烈咳嗽,叶辰看见他胸口竟有一道淡金色的裂痕,与小白华的玉佩裂纹如出一辙。

「您受伤了?」叶辰想起秘境中父母骸骨上的治愈纹,试探着将源核的雷火灵力混入治愈力,「我在秘境里见过这种伤,是圣阶灵纹燃烧过度导致的……」

徐长老震惊地抓住他的手腕:「你见过碑中世界的守护者?」他指向自己胸口的裂痕,「二十年前,我与你父母联手对抗帝释天的分魂,她为了掩护我们,用圣阶治愈纹封印了对方的命魂,自己却……」老者突然闭口,将秘典塞进叶辰手中,「收好它,大比时不要用完整的雷火融合,三长老的灵纹能复制见过的属性……」

窗外传来灵纹风铃的破碎声。叶辰看见李昊的身影在长廊尽头闪过,手中玉符正泛着血光,而他方才站过的地面,不知何时多了道倒吊骷髅的刻痕 —— 那是血月魔宗「命魂标记」,意味着三天内必有杀招降临。

是夜,叶辰在纹渊阁后的灵纹碑林修炼。当他按照秘典运转雷纹时,碑林中的天碑残片突然发出共鸣,映出小白华躺在秘境中的画面:她的左眼瞳孔已完全被碑纹占据,胸前破碎的玉佩正在吸收源核残留的力量,而她唇角的金血,竟在地面画出「天枢三老」四个古字。

指尖划过青铜匕首的九黎纹,叶辰忽然想起徐长老欲言又止的「二十年前闹剧」—— 原来天枢宗内部早有帝释天的奸细,三长老的背叛、李昊的玉符、还有徐长老胸口的圣阶伤痕,都在指向同一个真相:天枢宗表面的东域第一大宗,实则是帝释天寻找九黎血脉的巨大筛网。

碑林深处,某块残碑突然映出未来景象:李昊在演武场祭出帝释玉符,魂印傀儡从地底爬出,而叶辰的雷火纹在过度裂变后濒临崩溃,小白华的身影却在此时从天而降,用最后的治愈纹为他挡住致命一击。

晨雾升起时,叶辰将母亲的玉佩贴在胸口。雷纹与火纹在源核的滋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成第三次裂变,而他掌心的雷火球,此刻已能在表面凝结出极薄的冰壳 —— 这是融合了小白华治愈纹力量的特殊形态,或许,正是对抗李昊血纹傀儡的关键。

纹渊阁传来徐长老的咳嗽声。叶辰收起秘典,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帝释玉符残片 —— 那是方才与李昊相撞时,用雷火淬冰偷偷剥离的。残片上的血纹还在蠕动,却被他胸口的太极图牢牢压制,如同被囚在雷火牢笼中的毒蛇。

他知道,三个月后的外门大比,绝不仅仅是一场弟子间的切磋。李昊背后的三长老、玉符中的帝释天分魂、还有天枢宗暗藏的九黎叛徒,都将在这场大比中露出爪牙。而他胸前的雷火纹,终将在这场风暴中完成真正的觉醒 —— 不是作为逆种,而是作为能劈开灵纹与魂印枷锁的,天碑之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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