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黎光宗误以为母亲被自己说通,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那当然,你再嫁个一穷二白的糟老头儿给我们当爹,那不是白认人占便宜。”
外头的老头儿总是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军装,脚蹬黑布鞋,一看就是老油子退伍兵花光积蓄,想要老太太当免费保姆。
他媳妇儿刚给老黎家生下大孙子,还需要妈搭把手,不能让这老头儿把人哄走。
黎光宗打着如意算盘,笑着弯腰,殷勤伸手扶起老母亲。
“美兰给您生了个大胖孙子,我丈母娘下个月就要回乡了。不如您搬去我那儿,有儿媳和孙子孝顺着总比跟个老头强。”
话说得好听,还不是将自己当做保姆使唤。
李桂芝心底冷笑,不对,保姆还要给钱,她这个老婆子还是个免费保姆。
不但不用给钱还要倒贴大儿子一家三口。
一个月前,大儿媳生下孙子,她巴巴地熬了鸡汤送到医院。
没想到,大儿媳却嫌弃鸡汤油腻容易堵奶,竟一巴掌掀翻了鸡汤。
滚烫的鸡汤洒在李桂芝身上,老大反倒责怪她这个当妈的,连人带盒全都扔出楼道。
大儿媳更是扬言只要钱不要人,后来硬是从她手里扣走一百块钱,美约其名月子营养费。
老大两口子都是职工,还有单位分配的房子,这些年从没给自己孝敬过一分钱。
她给出去的钱,还要找个机会要回来才是。
攥在手里的钱才是自己的,重来一次,她可不会再当大儿子一家的免费保姆兼提款机。
李桂芝没吱声,也没有拒绝儿子伸过来的手。
她为儿女奉献一辈子,这点子力也是他该出的。
她借力下了床,穿上鞋在儿子的搀扶下缓步走出门口打断了大儿子絮絮叨叨的念叨。
“行了,我心里有数。”
到了门口,李桂芝甩开老大的手,踱着步子慢慢走向站在院子里的傅寒山。
人过中年,可傅寒山的剑眉星目经过岁月的沉淀反倒愈发成熟稳住。
一米八六的身高配上笔直的脊背加上常年在军队的气质让人倍感威严正直。
此刻,傅寒山硬朗的面容却露出一抹温柔笑意,难以自抑地伸出胳膊:“桂芝!”
李桂芝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满是激动。
老天眷顾,寒山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还没有病发死去!
对面的傅寒山却注意到心上人的异样,动作一顿,垂下手臂。
难道...桂芝不想跟自己重新在一起?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傅寒山心中也生出慌乱,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李桂芝身后,大儿子还在小声催促:“妈,现在退伍的军人就是空心杆子装人物,连份儿彩礼都舍不得就想空手套白狼。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了!”
这话不但李桂芝听得清楚,就连对面的傅寒山也听见了。
他不由面露苦涩,可话语依旧十分体贴:“桂芝,我知你顾虑着孩子,今日不管你答不答应跟我在一起,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李桂芝目光复杂地看向傅寒山,千言万语哽在喉中却说不出来。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前半辈子围绕儿女忙忙碌碌,现在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她已年过四十,都是当奶奶辈的人了。
傅寒山也四十三了。
历尽千帆,不如与寒山携手安然度过剩下的人生。
她没那么矫情。
然而,李桂芝身后,大儿子还在继续拱火。
“一个没钱没势的臭老头还学小年轻,两张嘴皮子一碰就想骗吃骗喝骗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身骨头,卖了都嫌占地方!”老大没了往日的稳重,像个重复播报的大喇叭,还不忘添一把火。
还没等傅寒山开口,站在他身旁的养子傅承勇便忍不住怒视黎光宗:“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我爸怎么就不行了?”
傅承勇是寒山的战友遗孤,从小被他收养。
如今也在军区当团长,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
前世,傅承勇便一直认为是自己配不上寒山,更记恨她拒绝寒山导致养父早亡。
若不是寒山的遗嘱,傅承勇也不会关照她。
此时,傅承勇遭到黎家老大的辱骂,更是火冒三丈撸起袖子便要上前理论。
不等傅寒山开口,李桂芝率先转过身子狠狠往儿子脸上扇了一巴掌。
“孽障,住嘴!”
她用尽全身力气训斥大儿子。
黎光宗面上迅速浮起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好地看向一向温婉的母亲:“妈,你怎么打我?难不成你真得疯了想跟这个臭老头在一起?”
“打得就是你这个忘恩负义、满嘴喷粪的白眼狼,再骂你傅叔,我就撕烂你的嘴!”
李桂芝冷冷斥责儿子,老大惊得差点儿瞪出眼珠子。
似乎根本没想到一向懦弱的老太太竟会当众反驳自己,愣在原地,不敢再开口。
李桂芝没在管儿子。
她迈着步子走向傅寒山。
高烧三日,李桂芝的面色异常苍白憔悴,身子更是没有力气,每走一步便觉得身子发虚直打摆子。
可李桂芝的步伐却异常坚定。
寒山等了她一辈子,现在轮到她了。
山一程,水一程,这一次,她愿意跟傅寒山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桂枝...”
傅寒山见此,连忙伸手搀扶她。
两人相视,李桂芝展颜露出微笑正要伸手与傅寒山相握,却脚一软眼一闭软软倒下。
失去意识前,耳畔只听到傅寒山的声音:“桂芝,坚持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傅寒山立马上前,想要将桂枝抱起来。
这时,老二正好下班推着凤凰自行车进门。
见此情形,哐当一声响,他立马丢下珍爱的自行车冲上前,想要推开傅寒山:“姓傅的,不许你动我妈!”
傅寒山抱着李桂芝敏捷地躲开,目光沉沉地警告老二:“让开!”
一时之间,老二被傅寒山摄人气势所迫,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等到人走出了院门,他才如梦初醒:“哥,叫上三弟,咱们也去医院!”
老二黎荣宗是三个孩子里头读书最好的,脑子最聪明的。
他生怕傅寒山这糟老头趁着母亲晕倒把人拐回家当老婆,因此特意叫上三兄弟跟过去抢人。
“好!”
老大应了一声也跟着跑出了院子。
李桂芝睁开眼睛,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萦绕在鼻尖。
冰凉的药水正通过手背上的针管输入到体内。
刚要起身,一只大掌摁住她的肩膀:”别动!”
李桂芝抬眸,傅寒山冷峻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寒山?我怎么在这儿?”
昏迷之前,李桂芝因发烧,恍恍惚惚甚至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重生的美梦。
如今再次睁开眼,瞧见傅寒山,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热。
她终于真切的感受到自己重获新生了!
“这里是医院,大夫特意叮嘱,你身子虚弱最好不要下床。”
傅寒山一边细心地掖被角,一边耐心回答。
男人低沉的嗓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心。
医院!?
遭了!
李桂芝突然想起前世大丫难产丧命的事,连忙跑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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