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廉价泡面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李一剑猛地睁开眼。
额头撞上上方摇摇欲坠的铁架床，昏黄的白炽灯管滋滋闪烁，照亮逼仄出租屋里堆叠的教辅资料，泛黄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封面上，“李一剑”三个歪斜的钢笔字，让他突然一愣，这笔记不是自己的，自己写字怎么可能这么难看？
他急忙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自己的短刀——血月，可眼下他却只触到皱巴巴的校服衣角。
突然间，记忆如潮水倒灌：三天前他在九幽谷执行绝杀任务，子弹穿透肩胛的剧痛；坠崖时龙飞惊恐的嘶吼；还有那根突然崩断的登山绳......
李一剑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2017年4月17日？”他盯着墙上斑驳的日历，眉头皱起，自己怎么回到了八年前？
李一剑猛地起身，撞翻桌角的玻璃杯，清水在模拟卷上晕开，倒映出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
看向床头镜，那里面映出陌生的面容：清秀的眉眼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他看向自己的手——不再是布满老茧的杀人机器，反而颇为稚嫩。
李一剑缓了半天，又在房子里搜东西看了半天，最终才明白过来，自己重生了！
而且这副身体的主人名字也叫李一剑，是个高三学生，且桌子摆着一本日记，上面也记录了这个学生为什么自杀，父母很小离异，奶奶照顾他长大，也已经离开世界，同学霸凌，老师讨厌歧视，学业压力很大，最终导致他一个人割腕自杀。
而且此时看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的印痕，以及旁边放着的一把刀，李一剑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穿越到他想自杀的前一刻，而这印记应该就是他自杀所留下的。
随即李一剑不由得摇头，这大好年华。又何必呢？
当然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看了看，这孩子日记里写的，也算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
他十分想考上江城大学，这算是他们整个省最好的大学，放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随后李一剑翻了半天，这屋里连根烟都没有，他干脆拍了拍自己脸，让自己缓了缓。
想了想之后，李一剑决定帮这个孩子实现他的理想。
眼下是4月17号，离高考也没多久了。
本来自己也厌倦了杀手生活，早就想隐退了，可是一直到最后稀里糊涂的死去。
虽然李一剑一直是怀疑被人做局，不过也无所谓了。
死后哪管那么多，眼下重生，既然和这个孩子有缘，那干脆帮这个孩子实现心愿。
而这个时候，李一剑蹲在锈迹斑斑的铁皮柜前，指尖抚过泛黄的成绩单，墨迹晕染的“327分”。
看着327这数字，让李一剑不由得头疼起来，就这分数还上江城大学，上个技校都够呛。
江城大学高考750，怎么说也得上700才有机会这孩子的梦想未免有些太不切实际了，只不过从日记里看，这孩子高一的时候成绩是很好的，甚至是以中考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的江城一中。
只不过到了高中以后，奶奶离世，种种变故让他成绩一路下滑。
而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要划破纸张，“奶奶，我撑不下去了”几个字旁，干涸的泪痕结成深色的痂。
李一剑叹了口气，准备下楼买包烟，不过却突然瞥见抽屉深处的全家福。
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女人抱着幼童，背后是游乐园的摩天轮，褪色的画面上还留着水渍。原主用铅笔在背面写着“五岁生日，奶奶和我”，字迹稚嫩得像春天新发的芽。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雨点砸在生锈的防盗网上发出闷响。
李一剑靠在斑驳的墙面上，喉咙发紧。
上一世他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见过太多背叛与死亡，此刻却被这张泛黄照片刺痛了神经。
李一剑轻轻说了句：放心吧，江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会给你带来。
随即拿起了这孩子的手机，来到了楼下。
只不过李一剑刚踏下楼梯，就被楼下的喧闹声绊住了脚步。
透过楼道铁栏杆望去，几名消防员正举着破拆工具撞击302室的防盗门，对面301室的朱老太太裹着褪色碎花棉袄冲出来，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消防员面罩上。
“你们在干什么！动静这么大，还有没有规矩？”老太太的尖嗓门震得墙灰簌簌往下掉，花白头发随着怒斥剧烈晃动，
“你们这么折腾，不怕扰民吗？心脏都要吓停咯！”
“大妈，里面有人自杀！”年轻消防员额角青筋暴起，握着液压钳的手掌都在发抖，“再不进去人就没了！”
“将心比心懂不懂？”朱老太太突然一屁股坐在消防斧旁，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按住冰冷的金属，“你们在这乒乒乓乓的，楼上楼下怎么休息？”
此时那消防员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看着那大妈吼道：“现在是下午五点，您睡午觉也该睡醒了吧？”
听完这话之后，这大妈更加的暴怒，又开始撒起泼来。
李一剑扶着锈迹斑斑的扶手，太阳穴突然突突直跳。
记忆如潮水翻涌：前世此刻，自己正蜷缩在401室割腕，也是这个老太太堵着破门的消防员破口大骂，把“影响休息”喊得震天响。
楼下撞门声、老太太的谩骂声、救护车的鸣笛声，最终混着血色将他淹没。
他低头看向腕间的疤痕，楼道白炽灯在朱老太太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此刻她正对消防员撒泼打滚的模样，与记忆里堵在自己房门前的身影重叠——从前但凡在屋里挪个凳子，这老太太都要拍着铁门骂上半小时，连原主在地板铺了三层隔音垫都无济于事。
李一剑攥紧拳头，指节在昏暗里泛着青白，楼道穿堂风卷起他脚边一张皱巴巴的传单，上面印着“关爱抑郁症患者”的字样，在朱老太太的咒骂声中轻轻颤动。
此时李一剑看这老太太逐渐也起了杀心，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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