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烽火虎牢关

残阳如血,泼洒在虎牢关巍峨的城墙上。关墙由夯土筑成,历经岁月侵蚀,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盐霜,在夕阳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城墙根下,一滩深褐色的卤水痕正咕嘟咕嘟地泛着泡,仿佛大地在无声地喘息。

突然,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地开始微微颤抖。只见远处地平线上,一面绣着"孙"字的大旗如烈火般席卷而来,旗面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发出"噼啪"的撕裂声。大旗之下,江东儿郎们身着轻甲,手持长戈,如潮水般涌向关墙。他们的脸上沾满了尘土和血污,眼神却像饿狼一样凶狠。

"架云梯!"一声呐喊划破长空。早已等候在阵前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数十架云梯被抬起,如一条条巨蟒般扑向城墙。然而,关墙上的滚石檑木如雨点般落下,砸在云梯上发出"咚咚"的巨响,不时有江东士兵惨叫着从云梯上坠落,摔在坚硬的地面上,顿时脑浆迸裂。

孙坚站在阵前,脸色铁青。他手握古锭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把跟随他多年的宝刀已经崩了三处缺口,刀柄上缠着的葛布被鲜血浸透,呈现出一种暗紫色。他看着士兵们一次次冲锋,又一次次被打退,心中焦急如焚。

"竖井!"突然,一声暴喝从阵中传来。只见十名头戴赤色头巾的军士扛着一根合抱粗的巨木,如同一头愤怒的蛮牛,冲向城门。巨木的前端包裹着尖锐的铁器,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咚!咚!咚!"巨木撞击城门的声音震耳欲聋,城门上的铁皮被撞得凹陷下去,发出痛苦的**。震落的灰土里混着暗红色的血痂,那是前三日攻城时留下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就在这时,城头忽然泼下滚烫的滚油。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军士瞬间被点燃,变成了一个个火人。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

卫昭站在后方,目睹了这一切,心中一阵刺痛。他抬头望去,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雉堞间一闪而过。那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正是吕布!

吕布手持方天画戟,站在城头,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他的画戟上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黑油,那是刚刚泼洒滚油时沾上的。

"文台兄!退后五十步!"卫昭大声喊道,同时挥动令旗。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徐晃立刻带人推出二十架改良版橹盾。这种盾车顶部斜置着生牛皮,能够顺着坡度滑下滚油,有效抵御城头的攻击。

然而,孙坚却像没听见一样,突然抢过旁边士兵手中的鼓槌,赤着上身跃上鼓车。他的背上有一道贯穿左肩的箭伤,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身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用力挥动鼓槌,敲击着面前的战鼓。

"咚!咚!咚!"鼓声如雷,震得连关墙上的盐霜都簌簌下落。孙坚的声音在鼓声中响起,充满了力量:"江东子弟何在!"

"在!"三千名江东士兵齐声怒吼,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震得天地都为之变色。

只见韩当、黄盖各率一队死士,竟然在云梯顶端系上了浸水的麻绳。他们抓住麻绳,借着云梯下坠的之势,如同一群矫健的猿猴,荡向关墙。这是水贼惯用的跳帮战法,如今用在攻城战中,当真是奇险万分。

吕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挥动方天画戟,横扫过去。画戟的月牙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瞬间将三名凌空飞渡的江东勇士拦腰斩断。血雨纷扬,染红了半边天空。

就在这危急关头,程普手持铁脊蛇矛,突然从侧面刺向吕布。蛇矛的尖端闪着寒光,堪堪擦过吕布的掩心镜。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卫昭在后方看得真切,只见那掩心镜的边缘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正是三日前被卤水腐蚀所致。

"就是现在!"卫昭眼中精光一闪,夺过身旁弩手的蹶张弩。这是一具需要脚踏上弦的重弩,威力巨大,此刻正对着关墙某处被反复撞击的裂缝。

"主公不可!"徐晃见状,连忙出声阻止。但他的话音未落,卫昭已经扣动了扳机。只听"嗖"的一声,弩箭离弦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青痕,精准地射入了裂缝中的木楔——那是董卓军昨夜抢修时埋下的支撑桩。

"咔嚓!"关墙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以箭矢为圆心,蛛网般的裂纹急速蔓延开来。夯土层中的卤水仿佛找到了出口,猛地喷涌而出,形成了一股小小的喷泉。

吕布脚下的墙砖猛然塌陷,赤兔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前蹄重重地踏在韩当的盾牌上。只听"砰"的一声,韩当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手臂一阵发麻,盾牌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蹄印。

"放箭!"卫昭大声喝道。然而,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墙塌的轰鸣声中。只见三百名知书营弩手同时扣动弩机,箭雨如飞蝗般泼向塌陷处。但这次他们用的却是普通箭矢——原来方才那惊世一箭,早已耗尽了特制卤水。

就在这时,硝烟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张辽率领着玄甲骑,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裂地而来。

"雁门张文远在此!"张辽一声暴喝,声音洪亮如钟。他手持狼牙槊,猛地向前一挑,瞬间挑飞了三名江东士卒。他身后的陷阵营士兵个个双目赤红,铁甲上都系着白巾,冲锋时竟然用刀背互击,奏出了并州特有的丧葬调,声音诡异而凄厉。

卫昭抬头看去,只见来将二十余岁,面如紫玉,威风凛凛。他心中暗暗赞叹:"好一员大将,不愧是张辽!"

就在这时,黄盖挥舞着流星锤,迎面砸向张辽。张辽不避不让,将槊杆横架,硬接这记重击。只听"当"的一声,槊杆应声而裂。然而,就在此时,藏在槊杆中的***突然弹出,如同一道毒蛇,缠住了黄盖的右腕。

这正是并州边军对付匈奴骑兵的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黄盖顿时大惊失色,想要挣脱却为时已晚。

危急时刻,程普手持蛇矛,自下而上刺向张辽。蛇矛的尖端正好点在***的七寸处。张辽闷哼一声,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虎口迸裂,鲜血直流。

然而,还没等张辽反应过来,韩当的环首刀已经劈到了他的面门。刀风凌厉,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当啷!"一声巨响,一杆方天画戟突然架住了韩当的刀锋。只见吕布单臂擎戟,赤兔马人立如龙,竟然将韩当连人带刀甩出了三丈开外。韩当只觉得胸口一闷,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程普见状,立刻将蛇矛刺向赤兔马的马腹。然而,吕布反应极快,画戟的月牙刃瞬间锁住了蛇矛的矛头。

"江东鼠辈,也敢犯境!"吕布一声怒吼,声如洪钟。他振臂一抖,一股千斤巨力传来。程普只觉得手臂一麻,蛇矛脱手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坚手持古锭刀,劈向吕布的后颈。刀势凶猛,带着一股破风之声。

"叮!"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震得人耳膜生疼。吕布回戟格挡,挡住了孙坚的攻击。

卫昭在后方看得真切,忽然发现吕布的左肩甲微微下沉。他心中一动:"难道?日前被三英战吕布,吕布也是受伤的!"

"韩当程普退后!"卫昭厉声示警,同时挥动令旗。二十架橹盾立刻结成圆阵,将孙坚等人护在当中。

阵型刚成,西凉军中又杀出一支部队。这支部队人人身着重装铠甲,手持斩马剑,气势汹汹。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刚毅,正是高顺的陷阵营。

徐晃见状,立刻手持开山斧迎了上去。他的斧头劈飞了两柄斩马剑,然而,第三柄剑却卡住了斧刃。就在这时,那名陷阵营死士竟然张口咬向徐晃的咽喉,神情狰狞,如同野兽。徐晃临危不乱,用头槌撞向死士的面骨。只听"咔嚓"一声,死士的面骨碎裂,鲜血喷溅而出。徐晃瞥了一眼,只见死者颈间有一个狼头刺青——这是并州死士的标记。

此时,关墙缺口处,联军如潮水般涌入。然而,袁术的南阳兵却突然停止了推进,反而开始抢夺关内的粮仓。督战的曹操见状,气得脸色铁青,折断了手中的马鞭。正要呵斥,忽然看到西南方烟尘大作。

"相国援军至矣!"关墙望楼上幸存的西凉守军突然欢呼起来。只见李傕率领的飞熊军当先开道,军中竟然有十余头战象。战象的背上架着巨型床弩,显得威风凛凛。郭汜率领的西凉铁骑分作雁翅阵,每匹战马都蒙着浸湿的麻布——这是要防火攻!

卫昭见状,心头一沉。他记得史书记载,董卓确实从西羌购得战象,但没想到会出现在虎牢关。更可怕的是,那些床弩上搭着的不是普通弩箭,而是绑着火油罐的火箭。

"撤出关墙!"卫昭大声吼道。然而,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战象的嘶鸣中。第一波火箭已经离弦,如同一群火鸟,笼罩了整个缺口。冲在最前面的孔融部曲瞬间被火海吞噬,惨叫声此起彼伏。许多北海士兵试图扑火,却被火油溅满全身,很快也变成了一个个火人。

混乱中,吕布再次发威。他骑着赤兔马,踏着火墙冲锋,手中的方天画戟专挑联军将领下手。转眼间,王匡、乔瑁的将旗相继倒地,袁遗的兖州兵开始溃退。

"竖子不足与谋!"曹操拔剑砍翻了两个逃兵,转头对夏侯惇吼道:"带骑兵堵住缺口!"话音刚落,战象的脚步声已经震得地动山摇。

卫昭被亲卫护着退到盐车阵后,忽然抓住徐晃的胳膊:"快找孙文台!让他部下收集所有铜锣!"

徐晃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疾驰而去。此时,孙坚正带着亲卫死守粮仓。韩当的左臂被流矢射穿,鲜血直流,但他仍然单手挥舞着环首刀,奋力杀敌。听到卫昭的要求,孙坚不禁大笑起来:"卫三郎又要弄什么玄虚?"说着,他扯下周围士兵腰间的十二面报更铜锣,抛给了徐晃。

卫昭下令士兵将铜锣悬在长竿顶端,近百面铜锣迎着西北风竖起。当李傕的战象冲至百步内时,知书营弩手突然齐射锣心。

"铛——"三百声巨响汇成一股强大的音浪,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冲向战象。战象顿时惊惶失措,开始乱撞。这些巨兽自幼在西羌听惯了雷鸣,却从未遭遇过如此尖锐的金属轰鸣,吓得纷纷掉头逃窜。

郭汜的骑阵被自家战象冲垮,床弩的火箭反倒射向了己方阵营,一时间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就是现在!"卫昭见状,立刻挥动红旗。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突然从侧翼杀出,这些幽州骑手马术精湛,手持马刀,专砍象腿韧带。只听"噗噗"几声,几头战象轰然倒地,砸起的尘土有三丈多高。

硝烟中,吕布的嘶吼格外刺耳:"卫昭小儿!"只见他骑着赤兔马,跃过火墙,手中的方天画戟直取盐车阵。徐晃手持开山斧,上前迎战,却被吕布震得连退七步,手臂发麻,虎口溢血——吕布的臂力竟然比三日前又强了三分!

卫昭见势不妙,急忙后退。却不小心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仰面倒在地上。吕布的画戟月牙刃映出他苍白的脸,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突然刺出双股剑。雌剑架住了画戟,雄剑直取赤兔马的眼睛。

"刘玄德!"吕布怒极反笑,挥动画戟,如同一轮飞月,迎向刘备。

关羽的青龙刀和张飞的蛇矛同时攻到,三英再度战吕布。但这次吕布显然动了真怒,每一次挥动画戟都带着风雷之声,气势骇人。二十回合后,刘备的束甲绦被挑断,关羽的绿袍被撕下半幅。

就在这时,西北方突然响起了号角声,张济的援军终于赶到。卫昭知道今日已经难以取胜,果断鸣金收兵。

联军如潮水般退去,战场上留下了无数的尸体和兵器。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被俘的陷阵营死士,正用牙齿咬开袖中暗藏的竹管——管中爬出了一只信鸽。

信鸽扑棱棱地飞向天空,消失在暮色中。它的脚上绑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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