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青连滚带爬地走了。
他灰溜溜地回到跟孙慧一起租的地方，整个人鼻青脸肿的，几乎都分辨不出人样。
孙慧一开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盲流子，刚想把他打出去，就听到贺知青凄凄惨惨地喊了一声：“妈，是我……”
“哎哟，知青，你咋成这样了？”孙慧心疼得不得了，急忙去帮贺知青找药酒。
往他脸上敷药酒的时候，贺知青还疼得哀声直叫。
“还不是那个贱女人！”想到站街女，贺知青心里直冒火。
可这火烧着烧着，就又烧到了贺知棠身上：“妈，要不是贺知棠不愿意给咱们钱，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现在这么长时间都没要到钱，也不知道回家我还能娶得上娶不上媳妇。”
他越说越气，又有些悲从中来。
大老爷们居然倒在床上，呜呜直哭。
孙慧一向惯着他，哪里舍得他掉眼泪？
看到他都开始哭了，急忙说道：“唉，你别着急啊。别把身子哭坏了。妈这就想办法，一定从你姐那儿给你要来钱，让你盖大房子，娶漂亮媳妇！”
贺知青从手指间露出一道缝，用青肿的眼睛看向孙慧：“真的？”
“那可不就是真的，妈还能骗你不成。”孙慧叹了一口气，拿着药酒擦过贺知青脸上的伤口。
一边擦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哎哟，真是造孽哦。”
看看她家好儿子，叫人打成什么样子啦！
晚上吃罢饭，贺知棠去刷碗。
程烨霆刚打算帮两个孩子洗澡，宋可为却敲了敲门，有些不好意思地探头进来：“程兄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屋里的灯泡坏了，我又够不着换。”
她也就一米五几，比不上程烨霆一米八的大个子，站在桌上就能换。
“好，我马上就来。”程烨霆把袖子放下，去帮宋可为换灯泡。
回来的路上，却在路边看到一小丛野花。
那野花细碎地点缀在路边，看起来格外浅淡，但又格外坚韧。
即便是路基本上已经被压实，铺上了难以突破的时候。
但它们还是从石头的缝隙之中找到一条路探出头来。
程烨霆看过去的时候，恍惚觉得风中摇曳的花朵像是在跟他招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就想起了贺知棠。
她也像是这花一样，柔弱而又坚韧。
他蹲下，仔细地在花丛之中挑选出几朵开得最好的野花，又随手扯了旁边植物的茎叶将那几朵野花包起来，形成一小束花束。
这才高高兴兴地回屋去。
贺知棠正在辅导两个孩子写大字，瞧见程烨霆回来，笑着抬头说道：“宋姐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吧？”
“嗯，就换个灯泡的事。”程烨霆背着手走到贺知棠面前，猛地把手拿出来。
一小束野花就这么出现在贺知棠面前，五颜六色的小巧花朵各自相间，和不知道什么植物的茎叶并在一起，显得格外温馨又可爱。
“你从哪儿找的？”贺知棠不由得瞪大眼睛，有些惊喜地接过花束，翻来覆去地看。
他俩刚结婚的时候，她还没整天要往娘家送钱。
程烨霆那个时候每次回家，都会带一朵不知道从哪儿找的野花出来。
“路边摘的。”瞧见贺知棠的样子，程烨霆知道她是喜欢的，忍不住笑笑，“下次如果再遇到，我还帮你摘。”
“嗯。”贺知棠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转头把细碎的花朵插进一个空的牛奶瓶里。
她还用用不着的碎步片缝了一条浅绿色的丝带，系在牛奶瓶上。
丝带，牛奶瓶，野花，相得益彰，显得格外漂亮。
贺知棠把它放在窗口，一直喜滋滋地在看。
苏燕姿虽然被蒋明警告了一通，还是没忍住想来找程烨霆。
到了门外，她因为程烨霆的警告，止住脚步，但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顷刻间，嫉妒像是黑色的藤蔓一样，在她心脏之中蔓延着，让她没忍住捏紧手心。
她咬紧牙，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气冲冲地离开。
程烨霆听到门外的动静，只是偏移了一下视线，便又收回。
“怎么了？”贺知棠安置好瓶子里的小野花，转过来看他。
“没什么。”程烨霆站起身，把门关好，“我去哄两个孩子睡觉，你去做衣服吧。”
他看着贺知棠桌上裁下来的布片挺多的，今晚说不定还要熬夜加班。
事实也果不其然。
程烨霆把两个孩子哄睡之后，过来找贺知棠的时候，贺知棠仍旧在缝布片。
她给乐乐做的那条新裤子穿上效果还算不错，就打算再给欢欢做个另外款式的。
好在她家两个孩子不会因为吃的穿的不一样就大打出手，倒是让贺知棠松一口气。
做着做着，她鼻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贺知棠抬头，程烨霆正巧把一份蛋羹放在她面前：“尝尝吧。”
“你怎么还没睡觉？”贺知棠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接近一点，没忍住有些埋怨地说道。
“看书看忘了。”程烨霆在贺知棠对面坐下，挑挑眉说道，“不试试我给你做的蛋羹吗？”
贺知棠撇嘴，低下头舀了一勺蛋羹。
程烨霆做的蛋羹卖相相当不错，表面看起来极为光滑，一个气泡都没有。
吃进嘴里，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鸡蛋香气，又嫩又滑。
她吃了一勺，眼睛亮晶晶地，也挖了一勺送到程烨霆嘴边。
程烨霆对上她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放在厨房的另外一份蛋羹拿出来。
两个人你一勺我一勺地吃完蛋羹，程烨霆这才发现贺知棠的手上被针扎了几个印。
“咋弄的？”他有些心疼地捧着贺知棠白嫩的手，问道。
“就是一开始做衣服，有些不大熟练。”贺知棠有些不好意思。
缝纫机虽然也不难操作，但是想用好就不容易。
她做衣服又做得比较着急，指尖难免就被扎了几下。
“……是我不好。”程烨霆低下头，在她手心里轻轻亲了一下，就好像贺知棠是什么稀世珍宝，“如果我职位再高一些，津贴再多一些，你也不用做这种事情。”
心里的自责感来回翻涌，让他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害，你这说的是啥话？”贺知棠不轻不重地别了他一眼，却只是嗔怪，“咋？你有本事，就不许我出去做点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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