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停尸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勇和赵老蔫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骇然,以及……一种被颠覆认知的茫然。
扼颈窒息!死后伤!
这两个从林辰口中吐出的、冰冷而残酷的结论,彻底推翻了他们之前所有的认知和判断!如果林辰是对的,那么这桩看似简单明了的入室盗窃杀人案,背后所隐藏的真相,将是何等的可怕?!
「这……这……」赵老蔫的嘴唇哆嗦着,山羊胡也跟着颤抖,他指着尸体颈部的扼痕,又指指后脑的创口,语无伦次,「扼……扼痕如此清晰,窒息之象也……也确凿无疑,那后脑之伤,老朽竟未辨其生活反应之微弱……惭愧!惭愧啊!」他几十年的仵作经验和骄傲,在林辰那一丝不苟的检验和严谨的逻辑面前,被击得粉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张勇的反应则更加直接和剧烈!震惊过后,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涌上他的心头!他猛地转过身,一双虎目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那个李福!!!」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他竟敢……他竟敢在公堂之上,当着大人和众人的面,撒下如此弥天大谎!!!他不仅是作伪证,他分明就是参与了这场阴谋!栽赃嫁祸!」
他猛地回头看向林辰,眼神中之前的怀疑和警惕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佩服,也有……一丝歉意。「林……林兄弟……」他下意识地改了称呼,「若非你坚持要验尸,我等险些就铸成大错,冤杀了好人!」
林辰默默地点了点头,心情也并未因初步洗脱嫌疑而感到轻松。他知道,揭开了冰山一角,往往意味着水面下更庞大、更凶险的暗流。
「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赵老蔫依然有些不解,他喃喃自语,「既然已经将人掐死,为何还要补上那一记钝器伤?岂非画蛇添足?」
「这恰恰说明了凶手的险恶用心。」林辰声音冷静地分析道,「扼颈窒息,尤其是像这种双手指印明显的扼死,往往发生在熟人之间,或者带有强烈的情绪冲突。其二,扼死的现场,通常不会有大量喷溅状的血迹,与抢劫杀人或激情杀人的暴力现场特征不符。」
他顿了顿,继续道:「凶手在掐死李员外后,伪造了钝器打击的致命伤,并可能故意制造了现场被翻动、财物失窃,比如那块玉佩的假象。这样做,一则可以有效地掩盖真实的死因和可能的作案动机,将案件导向更容易被接受的『入室抢劫、激情杀人』的方向;二则……」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便是为了完美地栽赃嫁祸给一个恰巧出现在附近、又符合『穷凶极恶』形象的替罪羊!」
毫无疑问,他林辰,就是那个被精心挑选的、倒霉透顶的替罪羊!
「那个李福……他定然知道内情!甚至……」张勇咬牙切齿,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将那个满口谎言的小厮撕碎!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林辰提醒道,保持着法医应有的客观,「李福撒谎是肯定的,但他究竟是主谋,还是从犯?是被胁迫,还是利诱?都需要进一步审讯。而且,我们还需要找到那个造成后脑伤口的『钝器』,看看能否与伤口形态吻合。同时,最重要的,是必须立刻重新勘查第一案发现场——书房!寻找扼颈窒息时可能留下的痕迹,比如搏斗的迹象、掉落的毛发、皮肤碎屑,或者……凶手遗留的其他物品!」
他转向张勇:「张捕头,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刻将此间发现回禀王大人!请求大人准许,重新勘查现场,并立刻提审李福!」
「对!立刻回禀大人!」张勇重重点头,他也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性。一旦让幕后真凶得知他们已经发现了真相,很可能会销毁证据,甚至……杀人灭口!
「老朽也愿一同前往作证!」赵老蔫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查明真相、弥补过失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迅速离开了阴森的停尸房。张勇立刻吩咐手下严密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同时,他看向林辰的目光也变得不同,虽然按照规矩林辰依然是「人犯」,需要看管,但语气和态度上,已经多了几分客气和……隐隐的敬重。
他们快步赶回公堂。
此刻的公堂之上,气氛正有些焦灼。王推官坐在堂上,眉头微蹙,显然也在为之前的疑点而思索。李夫人依旧在低声啜泣,而李福则跪在那里,低着头,眼神闪烁,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就在这时,张勇、林辰和赵老蔫三人快步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尤其是王推官,立刻坐直了身体,沉声问道:「张捕头,验尸情况如何?可有新的发现?」
张勇上前一步,抱拳禀报,声音洪亮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启禀大人!经林辰……呃……林参赞(他下意识地换了个更客气的称呼)仔细查验,有重大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说道:「李员外……并非死于后脑钝器重击!其真正死因,乃是扼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后脑之伤,极有可能是……死后伪造!!!」
「什么?!!」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入一瓢冷水,整个公堂瞬间炸开了锅!
王推官霍然站起,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李夫人停止了哭泣,目瞪口呆!
而跪在地上的李福,则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抬头,看向林辰的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怨毒!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福尖声叫了起来,声音嘶哑刺耳,完全失去了之前的镇定,「他胡说!他一定是为了脱罪,胡编乱造!大人!您千万不要信他!」
「住口!!!」王推官猛地一拍惊堂木,脸色铁青,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李福!「赵仵作!」
赵老蔫上前一步,老脸通红,但还是据实禀报道:「回……回大人,林参赞所言不虚。老朽……之前确有疏忽。死者颈部确有明显扼痕,其口唇、眼结膜等处亦有窒息之象。后脑创口之生活反应也……也确实微弱……」
有了仵作的亲口印证,林辰的结论再无可疑!
王推官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着内心的震惊和愤怒。他缓缓坐下,目光如同冰冷的寒潭,死死锁定着瘫软在地的李福。
「李福!」王推官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威压,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李福的心上,「你可知罪?!」
李福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伪装,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拚命磕头,语无伦次地哀嚎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冤枉!杀人……杀人真的不是小的干的啊!是……是……」
他似乎想供出什么人,却又犹豫着,眼神惊恐地瞟向了某个方向……
「是谁?!」王推官厉声追问,声音如同炸雷,「再不从实招来!大刑伺候!!!」
衙役们的水火棍立刻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李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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