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屋顶炸响时，我们蜷缩在壁橱里，听着外头逐渐平息的脚步声。顾衍的指尖突然叩了叩通风管道的铁栅栏，发出沉闷的声响。“数到三。”他忽然转身覆住我的眼睛，掌心带着硝烟与雨水混合的气息，“闭眼。”
我顺从地合上眼皮，听着他的计数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当数到“三”时，手电筒的冷光刺破黑暗，我顺着光束望去，只见通风管道的铁锈缝隙间，赫然露出半块刻着古老符文的铜片——与顾衍随身携带的铜锁钥匙纹路分毫不差。
“这是……”我的话音被顾衍的指尖压在唇畔，他的眼睛在光影里泛着冷冽的光，像极了昨夜在海滩上持枪射击的模样。他率先爬进管道，金属栅栏在体重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我紧随其后，膝盖擦过管壁的锈迹，渗出的血珠很快被潮湿的空气浸成暗红色。
管道尽头是陆氏保险库的通风口，铁网早已锈蚀不堪。顾衍用随身携带的军刀撬动栅栏，碎渣簌簌落在我肩头。当保险库的冷光灯亮起时，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屏住呼吸——整面墙的文件柜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标有“东南亚矿业”“暗月重工”的铁皮档案盒，最中央的玻璃柜里，静静躺着一枚与我颈间蓝宝石 identical的吊坠。
“别动。”顾衍突然按住我的肩膀，他的视线定格在档案柜第三层。我顺着看去，只见一个标有“顾明川”名字的牛皮纸袋半掩在文件堆里，封口处的火漆印早已开裂。顾衍的手指在触到纸袋的瞬间剧烈颤抖，我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像是压抑着某种近乎崩溃的情绪。
“你父亲……”我刚开口，便被他突然拉进怀里。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闷得像是浸了水的纸：“知夏，有些事比我们想的更复杂。”他的手隔着衬衫攥住我后颈的皮肤，那里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是母亲临终前反复抚摸的位置。
保险库的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我闻到顾衍身上混着铁锈味的硝烟气息。他忽然松开我，从西装内袋摸出那枚铜锁钥匙，对准文件柜上的符文凹槽缓缓插入。当钥匙完全没入的瞬间，整面墙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最底层的抽屉缓缓弹出，露出一本封皮烫金的账本。
“暗月组织的资金流向。”顾衍翻看着账本，瞳孔在数字间快速跳动，“2015年3月17日，顾明川的死亡日期，恰好是这笔三亿美金转账的次日。”他的指尖停在“林氏生物科技”的转账记录上，抬头看我时，眼神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惊涛骇浪。
我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那是母亲生前任职的公司，也是她坠楼身亡的年份。顾衍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抵在文件柜上，金属的棱角硌得后背生疼。“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克制，“你母亲的死，我父亲的死，都和陆振声手里的‘钥匙’有关。”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碎石坠落的声响，顾衍猛地拽着我躲进档案柜阴影里。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听见陆振声的咳嗽声混着另一个熟悉的女声——是苏璃，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此刻正用我送她的香奈儿口红补妆，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阴冷：“确定他们在保险库？”
“蓝宝石吊坠和铜锁都在那儿。”陆振声的皮鞋尖出现在我们视线里，鞋面上沾着新鲜的泥点，“当年林晚秋把东西藏在女儿身上，我就该想到……”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空气里突然弥漫开刺鼻的瓦斯味。
“是毒气！”顾衍猛地扯下领带捂住我的口鼻，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却在低头时看见我颈间的蓝宝石正在发光——那抹幽蓝的光芒顺着皮肤蔓延，在锁骨处勾勒出与保险库符文 identical的图案。陆振声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果然是‘月眸’血脉……”
顾衍突然吻住我，这个吻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舌尖撬开我的牙关，将一片冰凉的药片推入。我呛得咳嗽，却听见他在喉间低语：“屏住呼吸，跟着我跑。”当他拽着我撞开紧急出口时，我看见苏璃举着枪的手在发抖，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我锁骨上的光纹，像是看见了某种禁忌的怪物。
暴雨已经停了，月光将海滩照得如同白昼。顾衍背着我在礁石间穿梭，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后颈的皮肤烫得惊人。我知道他刚才为了救我，把唯一的解毒剂给了我。“放我下来，你这样会中毒的！”我捶打着他的肩膀，却被他反手按住：“再吵，就亲你。”
他的声音带着气音，却依然透着玩世不恭的调笑。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背着我从火场里跑出来，当时他的西装被火星烧出洞，却还能调侃我的高跟鞋硌得他腰疼。此刻，他的心跳透过后背传来，像一面濒临破碎的鼓，每一声都让我眼眶发酸。
“顾衍，”我将脸贴在他汗湿的后颈，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如果我是‘钥匙’，那你就是我的锁。”他的脚步突然踉跄，我看见他耳尖迅速漫上的红晕，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粉。他忽然停在海边的岩洞前，将我轻轻放在干燥的岩石上，指尖抚过我锁骨的光纹：“知夏，等这件事结束，我要带你去看真正的月亮。”
岩洞外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顾衍掏出怀里的账本，塞进我随身携带的防水袋。他的指尖在我唇上轻轻一按，像是最后的告别：“从密道出去，找码头的老陈，他会带你离开。”我刚要反驳，却被他用一个深吻堵住所有话语，这个吻里有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也有明知可能是永别的孤注一掷。
当我顺着密道爬到海边时，身后传来激烈的枪声。我转身望去，只见顾衍站在岩洞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举枪的姿势那样坚定，像是守护珍宝的骑士。远处，陆振声的快艇正朝着他的方向逼近，探照灯的光束笼罩着他单薄的身影。
“顾衍！”我撕心裂肺的呼喊被海风吹散，他转头看我，嘴角扬起一抹我熟悉的坏笑，眼中却有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他举起右手，比了个“三”的手势——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他迟到的时间。
密道的出口传来老陈催促的声音，我咬着牙转身，泪水混着海水滑落。手中的防水袋里，账本的边角硌着掌心，我知道，这是我们揭开真相的关键，也是顾衍用命为我争取的时间。
当快艇驶入公海时，我望着渐渐消失的岛屿，心中默念着顾衍的名字。此刻的他，是否还在与死神搏斗？那个总是玩世不恭的男人，那个把温柔都藏在戏谑后的男人，此刻是否正躺在血泊里，想着我有没有安全逃离？
怀中的蓝宝石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我低头看去，只见光纹沿着手臂蔓延，最终在掌心汇聚成一把钥匙的形状。远处，一轮血月从海平面升起，将整个海面染成暗红色，像是某种古老的预言终于应验。
顾衍，你说过要带我去看真正的月亮。现在，我看着这轮血月，突然明白——原来，我们早已身在月潮之中，而那些被鲜血浸透的秘密，终将随着潮汐的退去，露出它狰狞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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