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低沉的嗡嗡声,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叹息,又宛如某种沉睡之物被唤醒后的心跳。透过指尖,沿着林墨的手臂神经,缓缓地向上蔓延,直至抵达大脑深处。他能够明显地察觉到,口袋里装着铜镜碎片的布包正在微微发热,并且持续震动;而手中这块漆黑如墨、带着诡异暗红的固体,似乎也有了生命,在冰冷的表层之下,有什么东西正随着那嗡鸣同步律动。
共鸣!
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物件,竟然真的存在着某种深刻的、本质上的联系!这种联系,仿佛是跨越了时空的呼应,令人不寒而栗。
林墨猛地缩回手,而且仿佛就像是被烙铁给烫到了似的,那块黑色的固体从他的指间缓缓滑落,接着掉落在那打开着的铁皮柜底层,发出了“嗒”的这么一声轻响。嗡鸣声以及震动感随之便中断了,并且那布包也快速地冷却了下来,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心脏狂跳,盯着那块静静躺在尘埃中,的黑色固体,以及旁边,的空墨水瓶和断裂,的钢笔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陈景山笔记里,那些狂乱的字句:
“墨,那墨有问题……研磨时似有活物蠕动
“……那面镜子……那块砚台……还有那张照片……它们在呼唤
“……带着它
难道这块黑色的东西,就是陈景山笔记里提到的那块“有问题”的墨?或者是那块诡异砚台的一部分,是它凝结、固化后的产物?那暗红色的光泽,仿佛是某种禁忌的血液。
“带着它……”陈景山最后想带走的,就是这块浓缩了邪异力量的“墨核”吗他失败了还是说他带走了别的,而将这个留了下来,作为某种……诱饵?或者封印的一部分?一个至关重要的楔子?
林墨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他再次看向那个空墨水瓶,瓶口内壁,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痕迹,像是风干的血迹。再联想到三楼特藏区B区9排书架下,那片干涸的墨迹……那墨迹难道说也与这块黑色的固体有关?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成型:陈景山当年,是不是就在这里,用这块“墨核”研磨出的墨,在三楼的某个地方,进行过什么仪式?或者试图封印什么?而那片残留的墨迹,就是失败或中断的证明,是仪式留下的残骸?
而那把突然自己弹开的锁……
林墨的目光再次投向被他放在地上的那把锈迹斑斑的老式挂锁。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锈迹斑斑的锁身上,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影。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是说是陈景山残留的意念在作祟?亦或是……某种更深沉、更古老的力量,在冥冥之中引导着他,让他找到这些东西?
他弯下腰,再次拿起那本深蓝色硬壳笔记本,接着把它与那份关于陈景山调动的文件慢慢地、整齐地放在一块儿。之后他的目光又落到那个黑色物体上,表情极为凝重肃穆,而且好像在思索某些问题,似乎那个黑色物体隐匿着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带走它吗?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脏。这东西明显充满了不详与危险,它与那“非人之物”的核心——破碎铜镜——能够产生共鸣,本身就说明了它的邪异本质。带走它无异于将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诅咒,带在身边,随时可能引来无法预知的灾难。
可是不带走?
将它留在这里,任由它继续沉睡,或者等待下一个“有缘人”?陈景山的笔记,这块“墨核”它们是目前为止,他找到的、与整个事件核心联系最紧密的实物线索。放弃它们,就等于放弃了理解这一切的机会,只能被动地等待下一次危机的降临,等待着黑暗再次蔓延。
“祸殃众生……”爷爷临终前的警告再次在耳边响起,如同一道警钟
林墨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退缩。无论是为了自己,为了爷爷未竟的调查,还是为了阻止那更可怕的后果,他都必须迎难而上。
他脱下外套,接下来小心翼翼地,用衣服的内衬把那块黑色固体给包裹起来了,并且尽量去避免直接接触它,其实仿佛包裹着的是一枚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的炸弹一样。
入手依旧冰冷,但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包裹住的不是一块固体,而是一团压缩的阴影,一个沉睡的恶魔。
他又将那个空墨水瓶,以及几支断笔尖,一并包了起来,最后把陈景山的笔记本,还有那份文件,也塞进了外套的内袋。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像是背负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站直身体,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空荡荡的铁皮柜。这里曾经存放着一个普通档案管理员的秘密与挣扎,如今这份沉重的秘密,转移到了他的肩上,他将背负着它,继而前行。
就在他准备关上柜门,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整理室时——
“窸窣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纸张摩擦,又像是脚步踩在积尘上的声音,从门外……走廊的方向传来!
林墨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仿佛坠入了冰窖!
有人?
是那个实习生小张回来了?不对小张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的,而且他刚才说有事再叫他。这样轻盈的脚步,不像是成年男子。
这样是谁?
他屏止住了气息,接着把耳朵侧过去,安安静静地聆听着,每一个细胞,好似都被叫醒了,变得极为敏感。
走廊里一片寂静,刚才那声音,仿佛只是错觉,是风的低语,还是尘埃的叹息?
但他不敢大意。经历了三楼的恐怖事件,他知道这座档案馆里潜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隐藏着难以名状的恐怖。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窥视者,那些墨色瞳孔的“读者”……它们或者说类似的东西,会不会也存在于二楼?
他慢慢地,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地移到门边,接下来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冷冰冰的门板上,好像要穿透这层阻碍似的,去寻觅门后所藏着的秘密。
起初什么也听不到。只有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和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嗡嗡作响。
但渐渐地,当他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时,他似乎又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那声音很低沉,很模糊不像是脚步声,也不像是说话声,更像是……有人在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压抑的方式……在哼唱?
一段不成调的、古怪的、仿佛来自遥远记忆深处的……童谣?那旋律充满了怀旧的气息,却又令人感到莫名的不安。
那旋律简单、重复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天真感,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仿佛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里飘出的鬼魅之音,令人毛骨悚然。
林墨的头皮一阵发麻!这哼唱声……让他感觉比直接的威胁更加恐怖!因为它充满了未知和非理性的诡异!它不像任何他曾经听过的音乐,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是谁在外面?在哼着这支诡异的童谣?
他握紧了,包裹着黑色固体的外套,另一只手悄悄伸向口袋,摸到了那把小巧的,折叠刀冰冷的金属外壳,感受着那份微弱的安全感。
门外的哼唱声,似乎正在一点点地……靠近档案整理室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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