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还未等着刘御乾开口,刘承梁便已经先一步开口。
“你知道这商税的税来自于哪里吗?”
刘承梁质问道,同时望向刘御乾拱手道:“父皇,绍儿还小,所说的话不过都是稚子之言,不可当真。”
他是怕刘绍闯祸。
毕竟这是国家大事,关乎民生社稷。
“你们觉得呢?”
刘御乾并未开口,而是望向周之纬和陈言之。
“臣以为...”
周之纬本来还想打个哈哈,将这个话题打过去,但一看刘御乾那眼神,立马正色道:“.太子说得有道理。”
“税收乃是国之根本,商人并不事生产,所有利益不过都是买低卖高而来,若是贸然收取商税,商人为了确保自己利益,必然将商品卖价提高,以此将成本转移,到了那时承担着税收的依旧是我大乾的百姓。”
眼看着糊弄不过去了,陈言之也拱手道。
“大孙,你怎么说?”
刘御乾又是看向刘绍。
刘绍明白。
这是他皇爷爷在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刘绍先是冲着他皇爷爷拱手一礼,旋即道:“孙儿觉得我父王说的,二位大人说得都在理,也都有各自的考量在其中。
但同样却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点。”
“什么关键点?”
刘承梁皱眉道。
刘绍继续说道:“那就是我们征税的百姓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百姓,而产生商税有商品贸易痕迹的百姓,有多少是真正的百姓?”
“绍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承梁微微皱眉。
他有些不明白刘绍话里的意思了。
就是陈言之和周之纬也皱起了眉头。
同业有些不解的看向刘绍。
倒是刘御乾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刘绍没搭理自家这个愚蠢的老登!
哦不对,中登!
“你继续说。”
刘御乾示意刘绍继续说下去。
刘绍站起身对着陈言之拱了一礼道道:“陈大人为我大乾户部尚书,执掌我大乾银两税赋,那本殿下想问陈大人一句。”
“殿下请说。”
陈言之赶紧拱手回礼道。
“敢问陈大人,我大乾百姓,自给自足率是多少,每天除了田里的收成之外,又有多少需要从市面上获取而来?”
刘绍开口问道。
他这句话当然不是白问
而是大乾的经济模式和前世古代一样都是以小农经济为主,是以家庭为单位的“男耕女织”的生产方式。
简单而言那就是以粮食+衣物+基本工具的生存方式。
也正是如此,很多地方连钱物都没有,甚至采用以物换物的方式进行交易,远没有达到前世那样,全部的交易需要花钱的程度。
而大乾收税的方式也都是收取物,亦或者让百姓将家中的粮食出售换取银两以此缴税。
而这种方式虽然有些老套,但好处却是生产方式,老百姓自给自足率可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物质并不发达,能活着便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所以百姓对于物质的需求也并不高。
而这种生产模式下,老百姓除了盐,铁需要外出购买之外,其余的基本上都自己在家庭单位内满足。
这可不是他随便说的数据,而是在前世《天工开物》上有着详细的记载。
在明朝时期,尤其是明初时期,老百姓的自给自足率就是这么高!
而大乾同样也是小农经济,如此经济模式下,
就算是有差别,但也不会很多。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这么问!才会提议收取商税!
听着刘绍这话,陈言之眼中顿时露出回忆之色。
身为大乾的户部尚书,而且是刘御乾真正一手从底层提拔起来的官员,对于这种事情,他自然极为清楚。
“回殿下,关于此事我户部确实有过详细的调查,我大乾普通百姓自给自足率有百分之八十五左右,除了盐铁之外,其余的,我大乾百姓靠着自己田地的生产基本上足以自足。”
其实陈言之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这些都是自己手里有田地的,而那些失去土地的佃农不算。
佃农的自给自足率就远没有这么高,但也有百分之七十左右。
可这一点,刘绍同样知道。
但没办法,佃农的自给自足率不高,那不是因为他们想要去市面上买,而是买不起。
他们的地租百分之五十甚至百分之七十都已经被收作了地租。
又怎么能够达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自给自足,可以说他们才是大乾真正最惨的人。
而这些人,也同样是大乾当今流民的主力。
这也是刘绍提议要收商税的目的之一。
因为只有朝廷有钱了,才有能力安置这些人,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而收取商税则也不会影响他们。
反而对他们有利。
“所以,本殿下反问陈大人一句,你们所担心的与民争利,以及一旦收取商税,商人转嫁成本的事情,真的会影响到,这些百姓吗?”
刘绍反问道。“同时本殿下也想问诸位一句,那些儒生口中所谓的民,可是我大乾朝廷真正要庇护的民?
而这也是本殿下之前所说的这就是我父王以及二位大人所思虑的问题之中所错漏的关键点!
你们所考虑的民不是我大乾真正的民,而那些反对朝廷收取商税的儒生口中所说的民已非我大乾真正的民。”
“这.......”
“这.....”
“这.....”
此话一出。
包括他刘绍的“中登”刘承梁在内。
三人都是为之语窒。
本来他们没有意识到,但此刻听着刘绍这么一说,事实确实就是这个道理。
“嘶~~”
刘承梁倒吸一口凉气,旋即神色带着激动的看向刘绍:“绍儿,这是你怎么想到的?”
刘绍翻了翻白眼,懒得搭理自家这个“中登!”
他怎么想到的?
因为他就是来自于这个阶层,自然明白。
你咋不问问你自己咋想不到呢?
想到这里,刘绍又是翻了翻白眼。
说到底其实这也不怪他父皇,因为他父皇自幼长在深宫里面,极少外出,就算是外出也很少真正的走出民间,而他所接触的却又都是士族阶层。
那自然也就意识不到,此民非彼民。
说到底,割裂了!
“受教了。”
“受教了。”
陈言之和周之纬二人反应过来之后,同样冲着刘绍一礼。
向这个年仅八岁的皇长孙殿下深深行了一礼。
同时眼中也带着敬佩。
说到底,这些都是户部文书上所记载的东西。
他们看不出来,而这位年仅八岁的皇长孙殿下却能看得出来。
这就是差距!
而这也是他们敬佩的地方。
“绍儿,你给父王说说啊。”
刘承梁挤眉弄眼,小声的看着刘绍问道。
刘绍直接无视这个愚蠢的“中登!”
让你瞧不上我!
哼!
看着自家儿子如此一副模样,刘御乾没好气的瞪了刘承梁一眼:“丢人丢得还不够?”
“额.....”
刘承梁哑火了,尴尬的笑了笑,但却没有之前的抵触了。
不过周之纬却是忽然开口道:
“这民非民的问题虽然解决了,但若是收取商税,则势必还难以绕开另外一个问题,
若是商人通过勾结官府,隐匿账簿财产,不如实上禀,我等又能如何?”
“不错,臣对于此事也有担忧。”
陈言之同样开口道。
“父皇,儿臣对于此事也有担忧!”
刘承梁赶紧刷存在感道。
“呵。”
刘御乾呵的笑了一声。
没说话。
然后看向刘绍:“大孙你来回答。”
“我?”
刘绍一愣。
又是我?
他没想到他皇爷爷居然又一次把问题甩给他。
不过这个也确实是一个问题。
因为说到底,朝廷治理地方需要人手。
那地方官府便是重中之重的一环,而这么多年下来,不管愿意不愿意承认,那些地方官府上都于当地的士绅豪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是这些地方的士绅豪强通过隐匿账簿不缴税,甚至逃税,再与地方官府勾结。
那这个商税便也算是白缴纳了。
即便能收取上来也是极少数的。
说到底,朝廷收税始就绕不开人,而需要人就绕不开地方官府。
而只要有地方的官府介入,那其中可做文章的地方就太多太多了。
多报,少报,不报,虚报等等等。
这些都将无可避免。
甚至沆瀣一气抵制缴税都有可能。
刘绍斜眸道:“那此时就要借助外力了。”
“什么外力?”
此话一出,包括刘承梁在内,甚至是刘御乾在内都斜眸了过来。
好家伙。
皇爷爷,你这不是在考教我啊。
刘绍心底无语。
他本来以为他皇爷爷将这个问题丢给他回答是为了考教他,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是不知道,纯粹就是踢皮球踢给他了。
好家伙,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他皇爷爷给他设下的套路啊!
不过即便如此,刘绍却依旧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道:“那就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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