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铜浑天

黑暗如潮水退去时,孤神奇缘听见了青铜齿轮咬合的声响。

三百六十面青铜镜环绕着他缓缓旋转,镜面映出他左金右蓝的异瞳。当他试图移动时,发现四肢被镜中伸出的青铜锁链贯穿——锁链末端连接着浑天仪中央的日晷,晷针正一滴一滴汲取他双色交融的血液。

"欢迎来到时渊。"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抬头望去,浑天仪穹顶镶嵌的星图正在重组。那些星辰竟是活人的眼睛,每一颗都流淌着血泪。当北斗第七星亮起时,孤神奇缘在星图中看到了母亲的脸——她的左眼正是归墟之眼中缺失的那颗天枢星。

"你母亲用半颗玄冥心换你活命,"声音的主人从星图中剥离,是个身披蓑衣的老者,手中提着的青铜灯里跳动着幽蓝火焰,"现在轮到你了。"

老者灯焰一晃,三百面铜镜突然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十二岁的自己抱着父亲断臂恸哭;金灵儿在秘境入口被黑影贯穿心脏;十万玄冥卫在弱水中化作冰尘......每个画面中的孤神奇缘都在嘶吼,那些声浪竟实质化成血色锁链,将他往不同时空拉扯。

"选一个。"老者敲了敲青铜灯,"用你的眼睛换回某个瞬间,或者......"灯焰暴涨,映出未来景象:幽荧古城崩塌,暗影族长的触须缠绕整个九州,"看着万物归墟。"

孤神奇缘的异瞳突然泛起涟漪,他看见老者蓑衣下藏着玄冥族圣纹,那些本该在圣女身上的纹路却布满裂痕。锁链的拉扯陡然加剧,他借着痛楚低头,发现日晷投射的影子根本不是人形——那是条被斩断龙角的应龙!

"你是...不周山龙魂?"他想起金灵儿消散前的呼唤。

老者瞳孔骤缩,青铜灯差点脱手。趁这间隙,孤神奇缘的异瞳看透浑天仪本质——所谓三百铜镜,分明是龙鳞所化!他猛然发力,锁链崩断的刹那,晷针带着他的鲜血刺入日晷"午时三刻"的刻度。

整座浑天仪突然静止。

所有铜镜中的"孤神奇缘"同时转头,三百六十道目光聚焦老者。当第一个镜中人踏出铜镜时,老者终于露出惊恐之色:"你竟能唤醒时影!"

孤神奇缘却看向自己正在消散的双手——每道时影的诞生都在吞噬他的存在。他想起父亲摘下面罩时说的"完整",突然明悟:金灵为阳,玄冥为阴,唯有阴阳失衡时才会被浑天仪捕获。

"错了。"他任由最后一片衣角化作飞灰,"你们都错了。"

在完全消散前,他用晷针在日晷刻下逆卦。三百时影突然调转矛头,青铜锁链如蛛网缠住老者。当老者现出应龙真身挣扎时,孤神奇缘的声音从每面铜镜中传出:"真正的时渊,在你点燃这盏魂灯时就开始了。"

龙吟震碎七面铜镜,孤神奇缘却从最不起眼的"子时"镜中踏出。此刻他左眼幽蓝,右眼金芒,手中晷针已化作双色交织的短刃:"告诉我,三千年前剜心饲魔的真相。"

应龙左爪突然拍向自己逆鳞,鳞片炸裂处浮现记忆幻境:玄冥圣女并非自愿,而是被九大派祖师联手镇压。他们用圣女心头血浇灌的并非魔鼎,而是眼前这座能逆转时空的浑天仪!

"原来所谓的暗影族..."孤神奇缘的刀刃停在应龙第三根龙须,"不过是你们用来掩人耳名的傀儡。"

浑天仪突然剧烈震颤,外界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一道熟悉的气息穿透时空——是父亲!孤神奇缘的异瞳穿透层层青铜壁,看见浑身缠绕黑雾的父亲正用断臂在古城地面画血阵,阵眼赫然是母亲那半颗冰封的心脏。

"住手!"孤神奇缘的嘶吼震碎十面铜镜。应龙趁机挣脱束缚,龙尾扫向他后心。千钧一发之际,某面铜镜中突然伸出晶莹剔透的手——是正在消散的金灵儿!

她残存的右手握住孤神奇缘的手腕,带着他刺出逆转阴阳的一刀。刀刃穿透应龙逆鳞的瞬间,外界父亲的血阵同时亮起,两股力量隔着时空产生共鸣。

当孤神奇缘摔回现实世界时,正看见父亲将母亲的心脏按进自己胸腔。黑雾散去,父亲残缺的身躯开始重生,但额间却浮现暗影族印记。

"辰儿,这才是完整的真相。"父亲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仿佛有两个灵魂在同时说话,"当年九大派创造暗影族吸收世间恶念,却让我们父子成为容器......"

浑天仪在身后轰然炸裂,应龙骸骨化作青铜暴雨。孤神奇缘看着父亲逐渐魔化的身躯,异瞳突然流出血泪——他看到了三千次轮回中相同的结局:每当自己即将触及真相,时空就会重置。

但这次,他握住了金灵儿残留的晶尘。当晶尘融入葬天枪时,枪尖浮现出浑天仪核心的铭文。他终于读懂那些玄冥古篆:

" 时渊非渊,命劫非劫,破局者须焚目断心 "

父亲(或者说暗影族长)的利爪已到眼前,孤神奇缘却露出释然的微笑。他将葬天枪倒转,枪尖同时刺入自己的异瞳。世界在血色中颠倒的刹那,他听见三百六十个时空同时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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