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砚底囚徒

道莲扎根砚台的刹那,混沌海下起墨雨。孤神奇缘在雨幕中看见匪夷所思的画面:金灵儿嫁衣上的血蝶正衔着青铜残片,将无数个"自己"缝入莲瓣。当最后一只血蝶坠入莲心时,他尝到了舌尖的咸腥——不是血,是墨泪。

"原来我们始终在砚中......"金灵儿的呢喃被莲香搅碎。她的青丝正在褪色,每根白发末端都系着青铜锁链,链环上刻着三万年前的星历。

墨祖的笔锋悬在虚空,那滴将落未落的墨突然泛起涟漪。涟漪里浮出个青衣小童,正用莲茎搅动砚池。当小童抬头与孤神奇缘对视时,混沌海所有青铜碑同时震颤——那眉眼分明是幼年版的墨祖!

"收手吧。"小童指尖绽开并蒂莲,"再写下去,砚台就要碎了。"

墨祖的须发突然疯长,化作墨龙缠住道莲。莲瓣簌簌剥落处,露出内里冰封的真相:混沌海不过是砚池一隅,那些翻涌的浪竟是笔洗残墨。孤神奇缘的葬天笔突然脱手,笔杆裂开处飞出三百青铜简,简上记载的竟是他与金灵儿的前世婚书!

"你篡改命簿时,可曾问过证婚人?"金灵儿突然轻笑。她扯断白发缠住婚书,发梢沾染的初火将简文烧成灰烬。灰烬中站起个撑伞的蓑衣客,伞骨正是当年浑天仪碎片所铸。

蓑衣客掀开斗笠的刹那,混沌海突然静止。墨祖的笔锋第一次颤抖:"不可能...你早该魂飞魄散......"

"师兄,你还在临摹师尊的笔意。"蓑衣客抖落伞上墨珠,每颗墨珠都映着天外天的星崩之景,"当年你说'命如墨痕可随意改'时,我就该烧了这方轮回砚。"

孤神奇缘的识海突然刺痛,他看到幼年墨祖与蓑衣客在砚池畔习字。师尊是位盲眼老妇,她教弟子们用舌尖血写命簿,说唯有痛过才懂苍生苦。那方轮回砚底,至今还凝着老妇临终时咳出的心血。

"墨痕入骨,你我都成了砚中囚。"蓑衣客的伞尖刺入砚台,混沌海突然颠倒。孤神奇缘与金灵儿坠向砚底时,看见墨祖被自己的墨龙反噬,青衣小童正将莲种埋入他开裂的眉心。

砚底是片白玉广场,十二根盘龙柱撑起星穹。每根龙柱都拴着青铜链,链锁着本命笔断裂的修士。金灵儿嫁衣上的血蝶突然复活,发疯般扑向中央的青铜鼎——鼎中煮着的正是盲眼老妇的骸骨!

"这才是真正的命簿。"蓑衣客的声音从鼎中传来,"师尊以身饲鼎三万年,你们每改一次命数,鼎中就多根她的骨刺。"

孤神奇缘的葬天笔突然哀鸣,笔尖滴落的金焰凝成火凤。火凤衔鼎而舞时,他看清鼎内密密麻麻的骨刺上,全刻着"孤神奇缘"与"金灵儿"的真名。每根骨刺断裂,对应的轮回记忆就会涌入识海。

金灵儿突然七窍流血,她腕间的青铜风铃碎成三百铜钱。铜钱落地成卦,卦象直指东北柱下的阴影。孤神奇缘挥笔斩断龙柱锁链,柱身盘龙竟化作青铜钥匙插入鼎耳。

鼎盖开启的刹那,整个星穹开始剥落。蓑衣客的伞面映出骇人景象:混沌海上方悬浮着无数砚台,每个砚台都养着个"墨祖"。而所有砚台拼成的图案,正是盲眼老妇临终前用血绘制的往生符!

"师尊......"孤神奇缘突然头痛欲裂。某个轮回的记忆苏醒:他曾是盲眼老妇捡回的弃婴,左眼的金焰是她用骨针刺入的往生火种。

金灵儿的手按在他颤抖的背脊:"现在你明白,为何我们的婚书要刻在青铜简上了?"

鼎中老妇的骸骨突然坐起,黑洞洞的眼窝望向星穹。当她的指骨指向某方砚台时,孤神奇缘的葬天笔不受控制地飞起,在虚空写下四行血卦:

孤月曾照往生殿,

神骨为薪焚旧怨。

奇门今开阴阳路,

缘劫尽处见青天。

血卦成形的刹那,所有砚台同时倾覆。墨祖们的惨叫声中,蓑衣客的伞化作渡船:"该走了,趁师尊的往生火还没......"

渡船驶向星穹裂缝时,孤神奇缘看见金灵儿在船尾刻字。她的金梭蘸着鼎中残血,在船板刻下"孤神奇缘"四字。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整个混沌海突然收缩成墨滴,坠入盲眼老妇空洞的眼窝。

而在新生的星海边界,采药少年正用莲茎搅动山泉。泉底沉着块青铜残片,隐约可见"命簿"二字。当他弯腰掬水时,水面倒影里闪过撑伞的蓑衣客,以及......泉眼中缓缓睁开的金色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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