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骰子坠地的声响惊醒了甲骨文。
童子弯腰拾起骰子的刹那,满地甲骨碎片突然生根。那些刻着"死"字的龟甲裂开嫩芽,新叶舒展成青铜卷轴,卷首浮现的《山海经》字样正渗出露珠——露水触及地面时,竟凝成三万年前初代圣女分娩时的冰晶产床。
"娘亲。"童子忽然开口,嗓音带着青铜震颤的回响。他腕间红绳自行解开,缠绕住产床边缘的青铜锁链,链环碰撞间奏出盲眼老妇教过的纺纱谣。
金灵儿的嫁衣残片突然簌簌作响。星砂从补丁缝隙涌出,在她脚下绘出归墟全貌——坍塌的青铜柱化作珊瑚礁,无字碑林沉入海沟,而初代圣女的胎盘正随着潮汐涨落明灭,每次收缩都喷出星砂凝成的甲骨文鱼群。
孤神奇缘的断簪突然发芽。桃枝穿透云层直抵星海,枝头结出的不是花果,而是三百枚青铜眼瞳。当第一枚眼瞳睁开时,整片归墟的海水突然澄澈如镜,映照出令人窒息的真相:童子的脊椎并非骨肉,而是由历代墨祖的命轮串联而成!
"这才是真正的天道雏形。"初代圣女的声音从鱼群中传来。青铜甲骨文鱼突然调转方向,疯狂啃食童子的脚踝,每咬一口就多长出一片命轮鳞甲,"他要吞尽旧因果,才能长出真正的骨血。"
童子忽然轻笑。他扯断红绳抛向虚空,绳结坠海处浮起茶馆药柜的虚影。抽屉自动弹开的声响中,三百味药材化作青铜文鳐,将甲骨文鱼群尽数吞入腹中。当最后一条鱼被消化时,文鳐鳞片上的"死"字突然倒转,化作"生"字游入童子的瞳孔。
孤神奇缘的掌心突然灼痛。桃枝眼瞳里映出未来图景:成年童子端坐青铜王座,脚下踩着星砂凝成的《山海经》山河。金灵儿的残魂被封在日晷之中,正用嫁衣碎片编织困住自己的锁链。
"还差最后一步。"童子忽然指向正在消散的胎盘,"请父亲剜出星髓,喂养新生的山海。"
金灵儿突然按住孤神奇缘的手腕。她撕开愈合的颈动脉,让星砂混着血液浇灌桃枝:"当年你替我挡了七日胎劫,这次换我..."话音未落,桃枝突然暴长,将她缠成青铜茧悬于海天之间。
初代圣女的产床突然融化。青铜浆液裹住童子,在他体表凝成甲骨文战甲。当战甲最后一枚文字归位时,整片归墟突然收缩成莲子大小,悬浮在童子眉心金纹之中。
"原来如此。"孤神奇缘折断燃烧的桃枝,断口涌出的星髓凝成刻刀,"新天道要的从来不是弑父噬母,而是......"
刻刀突然刺入自己胸膛。金蓝血液喷溅在青铜茧上,茧壳裂开的缝隙里传出金灵儿的轻笑:"...而是以劫渡劫,以因成果。"
童子忽然放声啼哭。泪珠坠海处浮起十二座青铜碑,碑文不再是谶语,而是茶馆历代账簿。当最后一笔账目浮现金光时,整片星海突然铺展开来——每一颗星辰都是青铜骰子的"生"字,每道星轨都是桃枝的根系。
初代圣女的残魂从星砂中凝聚。她将纺锤投入青铜碑林,锤尖燃起的初火照亮碑底小字:
孤鸿折翼处,
新枝破劫生。
星海重开卷,
烹雪煮春风。
金灵儿破茧而出的刹那,嫁衣上归墟图流转如新。她怀中的青铜骰子突然裂开,露出内里跳动的星砂心脏——那心跳的频率,正与三万光年外某株桃树的落叶同频。
童子踏着甲骨文鱼群走向深海。他每走一步,脚下的青铜法则就多出一道裂纹,裂纹中涌出的不是劫气,而是带着药香的桃花雨。当最后一缕胎劫之气散入星海时,初代圣女终于化作青铜雕像,掌心托着粒正在发芽的莲子。
"该泡茶了。"孤神奇缘擦拭着完好如初的药柜。柜台上的青瓷盏里,倒映着星海尽头新生的青铜柱林——那些柱子表面不再刻满谶语,而是历代茶馆主人未写完的食谱。
金灵儿将桃枝插入云鬓。簪头茶馆纹样里,童子正在教甲骨文鱼群识字,每当有鱼学会一个字,星海就多亮起一盏命灯。潮声渐起时,她忽然听见初代圣女消散前的低语:
"下次月圆...记得给新枝修修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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