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青铜柱林的裂纹里爬满了星砂凝成的霜。
童子踮脚折下桃枝枯叶时,指缝间突然渗出青铜色的血。枯叶坠地即碎,裂成三百片甲骨残页,每片都刻着茶馆初代主人的绝命卦。他俯身去拾,却见碎叶间钻出条银鳞文鳐——鱼鳃翕动间,竟吐出初代圣女冰晶般的嗓音:"该浇灌莲子池了......"
云海之上的茶馆突然倾斜。药柜最底层的抽屉自动弹开,滚出的不是药材,而是凝固的青铜泪珠。金灵儿推开雕花窗,看见归墟海面浮起万盏命灯,灯芯跳动的频率与莲子池涟漪完全同步。
"今夜潮汐要涨三丈。"孤神奇缘摩挲着新铸的葬天剪,刃口映出海底骇人景象:青铜柱表面的甲骨文正在融化,墨迹化作黑鳞鲛人,利爪抠进柱身裂缝,"它们在啃噬法则根基。"
莲子池忽然沸腾。童子的血滴入池水,竟凝成七颗青铜骰子悬浮半空。骰子旋转间,池底升起初代圣女的青铜像,她掌心的莲子新芽已抽出两片嫩叶——叶脉纹路与童子脖颈命轮如出一辙。
"时辰到了。"青铜像突然睁眼,瞳孔里旋转着星砂漩涡。童子腕间红绳寸寸断裂,绳结坠地生根,转眼长成挂满青铜铃的桃树。铃声荡开的刹那,整片归墟的海水突然倒悬,浪尖上站着三百个不同时空的金灵儿,她们手中的嫁衣碎片正拼合成星髓巨网。
孤神奇缘的葬天剪突然发烫。刃口自行剪断虚空,裂缝中淌出粘稠的青铜浆。浆液触及桃树时,铃铛齐声碎裂,铃舌化作甲骨文箭矢射向海底。每支箭穿透黑鳞鲛人,都在青铜柱上烙下带血的卦象。
"坎上巽下,井卦变爻。"金灵儿突然按住狂跳的星髓。她嫁衣下摆浸入倒悬的海水,归墟图流转处浮出十二弦琴虚影。琴弦震颤间,那些啃柱的鲛人突然调转矛头,利爪撕开自己胸腹——腔体内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缩小版的青铜茶馆!
童子突然发出痛苦**。莲子新芽的叶脉渗出金液,顺着青铜像手臂流入归墟。海水触金即凝,化作三百六十面青铜镜,镜中映照的皆是孤神奇缘剜心饲劫的场景。当最后一滴金液流尽时,初代圣女的青铜像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凝成玉磬悬于月下。
"叮——"
磬音荡碎七颗青铜骰子。骰子里的"生"字化作萤火虫群,扑向正在崩塌的青铜柱林。每只萤火虫没入裂缝,柱身便浮出一行血谶:
孤鸿折翼月魄冷,
新枝饮劫补天痕。
三千青铜匣中泪,
重绣山海第一针。
金灵儿突然七窍流血。星髓凝成的巨网收缩成银针,穿透童子眉心金纹。当针尖触及莲子新芽时,整片归墟突然静止——倒悬的海水凝成琥珀,鲛人保持着撕扯青铜柱的姿势,连月华都被冻成琉璃丝带。
"这才是真正的浇灌。"孤神奇缘剪断自己的发辫。青丝入水即化,在莲子池底凝成青铜墨锭。墨锭遇星砂则融,在池面写出《山海经》失传的补天篇,每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得海底裂缝缓缓合拢。
童子忽然浮空而起。他脖颈命轮脱离皮肉,化作三百青铜环套住柱林。当最后一枚铜环归位时,月轮突然沁出血色,那些被冻住的黑鳞鲛人竟在月光中融化,汇成青铜浆流注入莲子池。
初代圣女的声音从血月中传来:"新枝既成,旧叶当焚。"
桃树突然自燃。火焰不是赤红,而是星砂凝成的幽蓝,每片燃烧的叶子都映出茶馆历代主人的死状。灰烬飘落处,青铜柱林表面裂纹尽数愈合,甲骨文重新浮现时已换了笔迹——正是童子执笔的新章。
金灵儿突然软倒。嫁衣上的归墟图完全褪色,星髓顺着银针回流莲子新芽。孤神奇缘接住她下坠的身躯,发现她后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卦象,卦辞正是玉磬上未奏完的安魂曲。
童子踏月而来。他指尖轻点血谶文字,那些字便脱离青铜柱飞入池中。莲子新芽突然暴涨,嫩叶托起整片归墟海域,叶脉间流淌的不再是汁液,而是凝固的时光琥珀。
"下次月圆......"童子的声音忽然苍老如耄耋,"......记得修剪新叶的贪欲。"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月时,茶馆檐角的风铃重新挂起。柜台上的青瓷盏里,倒映着深海处新生的青铜碑林——碑文不再是谶语,而是盲眼老妇未教完的纺纱谣。而在星海尽头,那粒沉浮的莲子正在悄然结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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