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坠入青铜茶托的刹那,整片归墟的星砂突然有了心跳。
金灵儿指尖掠过茶托边缘,盲眼老妇的童谣在釉面下苏醒。裂纹间渗出的不是茶汤,而是凝成冰晶的青铜泪——三万年前初代圣女剜心时,血溅在纺车轮上的第一滴泪。
"你听。"孤神奇缘将耳廓贴在琉璃化的海床上,"青铜柱在抽新枝。"
海底震颤中,青铜柱林的裂缝里钻出银白色嫩芽。新芽舒展成甲骨文脉络的叶片,叶脉间流淌的竟是星砂与劫灰的混合液。童子赤足踏过海床,足印里绽开的不是珊瑚,而是细小的青铜茶盏,盏中浮沉着历代墨祖的眼球。
"该换血了。"童子忽然扯开衣襟。他胸腔内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旋转的青铜浑天仪,仪盘缺齿处卡着半枚莲子,"旧天道的骨髓,已经锈住了星轨。"
金灵儿嫁衣上的归墟图突然离体,裹住最近的一根青铜柱。当星砂触及柱面甲骨文时,那些文字突然暴起,如蝌蚪游入童子的浑天仪缺口。每吞食一个字,童子就多长出一节脊椎骨——骨节表面刻满茶馆药柜的抽屉编号。
孤神奇缘的葬天剪突然软化。刃口垂落的金蓝血珠凝成丝线,自行绣入琉璃海床。丝线所过之处,海底浮现出初代圣女未绣完的星图嫁衣,衣摆处缺失的图案正是此刻的青铜柱林。
"坎离倒转,水火交煎。"童子忽然咳出青铜碎屑。碎屑落地生根,长成挂满命锁的桃树,锁眼内旋转的骰子却刻着"生不如死"的卦辞。桃枝无风自动,将金灵儿刚绣完的嫁衣钉在树干上。
海底突然飘雪。不是白雪,而是燃烧的星砂灰烬。灰烬触及青铜柱时,新生的甲骨文叶片开始卷曲,叶脉间渗出黑色脓血。脓血坠地凝成黑鳞鲛人,它们手持药杵,疯狂捣碎琉璃海床上的茶盏。
"时辰错了。"初代圣女的声音从茶托裂纹中渗出。青铜泪珠突然沸腾,在虚空凝成十二弦琴,"第七十七道年轮,该逆着月相修剪新枝。"
孤神奇缘突然扯断琴弦。弦丝入水即化,在海底织成河图阵纹。当阵眼亮起时,所有黑鳞鲛人突然僵直,药杵脱手飞向桃树——每根药杵都刺穿一枚命锁,锁芯淌出的竟是茶馆历代主人的心头血。
童子脖颈突然裂开七道金纹。浑天仪从胸腔飞出,缺口处涌出的不是星砂,而是粘稠的青铜脑浆。脑浆触及河图阵纹的刹那,整片归墟突然开始褪色——青铜柱林化作水墨,甲骨文游鱼凝成朱砂,连琉璃海床都还原成素白宣纸。
"这才是真正的《山海经》残卷。"金灵儿撕下嫁衣一角。浸血的布料触及宣纸,纸上自动浮现出湮灭的补天篇。当最后一笔落下时,童子的青铜脊椎突然崩解,骨节坠海处浮起三百青铜匣。
匣盖同时开启。每只匣中都蜷缩着个星砂凝成的婴儿,他们额间跳动着与童子同源的金纹。当初代圣女的纺锤从茶托浮出时,所有婴儿突然睁眼,瞳孔深处旋转着缩小版的浑天仪。
"新枝既生,朽木当焚。"童子忽然抬手摘月。月轮坠海时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凝固的青铜骰子雨。骰子穿透金灵儿的嫁衣,将她钉在河图阵眼之上,"借娘亲的星髓一用。"
孤神奇缘的葬天剪突然暴长。刃口剪断月华凝成的丝线时,整片水墨归墟突然燃烧。火焰不是赤红,而是青铜在高温下的幽蓝,火舌舔舐之处,宣纸上的《山海经》文字开始重组——
豺身龙首的妖兽化作桃花,三足金乌蜕成药杵,连不周山的残垣都重塑为茶馆檐角的风铃。当火焰吞没最后一个甲骨文时,海底传来玉磬清音,青铜匣中的婴儿齐声啼哭,声浪震碎了童子的浑天仪。
金灵儿在火中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星髓凝成银针,将宣纸残片缝入自己破碎的嫁衣。当最后一针穿过月轮碎片时,初代圣女的纺锤突然炸裂,青铜泪珠如暴雨倾盆。
暴雨中,新生的青铜柱林破土而出。柱面没有谶语卦象,只有茶馆历代主人未写完的情诗。童子瘫坐在琉璃化的海床上,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原来所谓因果......"
未尽的话语被星砂填满。当第一缕晨光刺入海底时,孤神奇缘怀中的金灵儿只剩半幅星砂绣骨,而三百青铜匣中的婴儿——正在桃树下学习用甲骨文写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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