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叶脉里的记忆开始逆流时,金灵儿看到了自己的葬礼。
星砂凝成的送葬队伍穿过褪色的归墟,抬棺人脖颈上缠绕着青铜骰子串成的念珠。她躺在琉璃棺椁里,胸口盛开的不是莲花,而是茶馆药柜最底层那枚发芽的莲子。当送葬曲奏到第七个音节时,所有青铜树突然落叶,叶片背面浮现出她尚未经历的死亡场景。
"这是预兆,不是定数。"孤神奇缘的嗓音裹着青铜锈味。他右眼已化作量天尺的投影,刻度正随着海眼的脉动收缩,"看叶脉里的甲骨文——坎卦正在吞食离卦。"
金灵儿指尖抚过落叶。甲骨文突然游入手背,在皮肤下拼成初代墨祖的祭文。她忽然按住狂跳的莲子根系,那些刺入归墟的根须正在颤抖——海底三万里处,初代圣女的月轮绣针已彻底锈蚀,针眼垂落的星砂线正勒紧新生天道的脖颈。
药柜突然传出婴啼。最底层的抽屉渗出青铜浆,浆液中浮起三百星砂婴儿的骸骨。骸骨手捧青铜碗,碗中盛着历代茶馆主人的心头血。当第一滴血触及莲子根系时,整片归墟突然响起锁链断裂的脆响。
"他们来讨债了。"孤神奇缘扯断自己的星砂发辫。发丝入水即化,在虚空凝成浑天阵图。阵眼处的葬天剪突然软化,刃口流淌成金蓝色河流,将送葬队伍冲散成星屑。
金灵儿忽然踏碎琉璃棺椁。碎片刺入脚掌,血珠凝成青铜钥匙插入海眼。当锁芯转动的刹那,归墟海底浮起十二座祭坛,每座祭坛上都捆着个青铜化的孤神奇缘——他们是被其他时空遗弃的劫种。
"选一个。"初代墨祖的残魂从血月中渗出,骨节间卡着冰棺女子的断剪,"用其他时空的你来饲劫,或者......"锈蚀的月轮突然压下,将金灵儿钉在祭坛中央,"......用你自己。"
星砂嫁衣突然自燃。火焰不是赤红,而是青铜在极致高温下的幽蓝。金灵儿在火中看见莲子根系穿透十二个时空,每个根须末端都缠着个垂死的孤神奇缘。他们的葬天剪正在融化,金蓝血液汇成河川倒灌归墟。
"你错了。"她突然捏碎胸口的莲子。新生的青铜树苗从伤口钻出,叶片脉络里流淌着茶馆历代账簿,"天道不需要饮血,需要的是......"
树苗暴长的枝干刺穿血月,锈屑如暴雨倾盆。当初代墨祖的残魂被枝干绞碎时,所有祭坛上的青铜孤神奇缘突然睁眼,他们的葬天剪同时刺入自己眉心。
"清算。"
归墟海底突然寂静。十二道金蓝血柱冲天而起,在虚空凝成青铜算盘。算珠碰撞间,历代茶馆主人欠下的因果债化作飞灰,星砂婴儿的骸骨重新长出皮肉。
金灵儿跪坐在新生的青铜树下。叶片飘落处,褪色的归墟重新镀上星砂光泽。当初代圣女的绣针从树梢垂下时,她看见针眼处悬着滴凝固的青铜泪——泪珠里封存着童子最后的微笑。
"该重绣嫁衣了。"孤神奇缘的声音从树根深处传来。他的身躯已与青铜树融合,年轮间流转着河图洛书的光纹,"用这次的新月线。"
金灵儿扯下燃烧的嫁衣残片。星砂凝成绣针穿透月轮,将锈屑织成流苏。当第一针落下时,归墟海底浮起四行谶语:
孤鸿衔枝补天经,
锈月为梭织幽冥。
因果原是长生药,
劫灰深处葬清明。
茶馆檐角的风铃重新挂起。柜台后的药柜里,黑鳞鲛人变回安睡的药材,最底层的抽屉中,那枚青铜莲子终于开出一朵锈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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