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带着柳应怜最后求到了昔日恩师面前,才终于求到药。
回谢家,柳应怜不想看谢承这窝囊样,一改平日的温柔小意,甚至不曾关心他身上的伤,找了个借口回屋。
煎着这一副用尽全部脸面从药堂求来的药,谢承只觉得自己昔日的傲骨被彻底折断,满心屈辱。
他脑海中不住地想起江宁芙。
京城无人不知江家大小姐纯善,可她今日见自己狼狈,为什么没有半分怜悯!
张公子几人对她满脸讨好,只要她说一句话,一句话,就能让他不再难堪!
谢承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喉咙间泛起一股苦涩。
鞭子抽下那一刻,他就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极为宝贵的东西,怅然若失。
煎完药,他疲倦地喂母亲喝下,等躺下时,才身上疼得像是要散架,整个人思绪模糊。
可这些伤口都不及脸侧那一道血印痛。
他蜷起身子,不知不觉地陷入沉沉的梦中——
他看见今日的场景重现,江宁芙竟是和今日的幻境中一样救下他,甚至亲自为他母亲请来御医。
谢承眼睁睁看着梦中的自己与江宁芙关系日渐密切,最后她下嫁,自己也不负她期望步步高升,两人成了京城出名的眷侣。
梦的最后,他去世前对江宁芙说出自己此生的遗憾,恨她让自己不能娶表妹。
不,这都是假的!
江宁芙根本没救他!
他满头大汗地惊醒,身上伤口疼得发烫,让他动弹不得。
但他满心都沉浸在刚才的梦中,心像是被人挖掉一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痛意顺着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喘不过气。
明明梦中,江宁芙对自己满心仰慕,处处温柔。
为什么……
为什么江宁芙与梦中截然不同?
难不成她也做了这个梦!
谢承满心惊骇,却已经对江宁芙生出试探的心思。
而且,这到底是梦还是他们的上一世?
恍惚间,有人敲门道:“大公子,老夫人带着免死金牌入宫了,夫人让奴婢来跟你说一声。”
什么?
外祖母竟和梦中一样带着免死金牌入宫了!
谢承怔怔地低头,指尖抚上脸颊的伤口,心下惊骇。
等江宁芙终于缓过神,听见哒哒的马蹄声,就知道赵凌没走,于是掀开帘子笑了笑说:”谢谢。”
她的目光停留在赵凌眉梢间的少年得意上,他红马轻甲,气势如刀,一挑眉,身上的鲜活感扑面而来。
她微微一怔,终于找到几分重生的实感。
赵凌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心里得意,忍着上扬的唇角淡声说:“得了,江大小姐这一声谢谢,我可担不起。”
换做原来,两人吵嘴是常事,江宁芙最不喜欢他阴阳怪气地叫自己江大小姐。
可现在,她只疲倦地笑笑,语气温和道:“今天雪大,小心着凉,你先回去吧。”
赵凌睁大眼,喉结微微一滚,问,“江宁芙,你不对劲!是不是被哪家温柔的小姑娘附身了?”
江宁芙深吸一口气,说出记忆里最熟悉的那个字,“滚!”
“这就对了。”
赵凌笑出声,得意挑眉道:“江宁芙,刚才假笑的样子真吓人,跟女鬼一样。”
“走吧,知道你害怕,我送你一程,正好我今天猎了两头鹿,本来打算让底下人送一头给江姨补身子,现在看来,我还是辛苦自己陪你走一遭吧。”
他絮絮叨叨,听得江宁芙忍不住放下帘子,揉了揉耳朵。
不经意间,重生时残留的满心恨意一点点被冲淡,她后知后觉地激动起来。
她重生了!
她有机会救下在明年秋猎因坠马摔断双腿的长兄,找出背后真凶!
若长兄没有残疾,那表兄就不会在追凶的路上意外去世,母亲也不会因此哭瞎一双眼,小弟更不会从此郁郁,最后因久思而病弱早逝!
想起这一场近乎毁灭江家的横灾,江宁芙心口痛意顺着经络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她攥紧手心,用短甲划破手心的痛意找回理智。
春杏看她愣住,凑到她耳边低低说:“小姐,赵小将军对别人可不这样,京城了除了您,谁家姑娘见到他都要吓得抖三抖。”
江宁芙猛地回神,摇摇头,“不必多说。”
重来一世,她再也不想因为情爱忽略家人。
到了江府,江宁芙抬头看着熟悉的牌匾,险些又落泪,心里是无尽的悔恨。
赵凌看着她掉眼泪,顿时吓得慌了神,掏出帕子就急匆匆给她擦眼泪,“大小姐,你别哭啊!”
触及她的脸庞时,他的指尖像是被火燎了一样,烫得他手一抖,帕子掉落在地。
“失礼了!”
他猛地后退一步,耳根发红,语气慌乱道:“你今天怎么一看见我就哭?我哪里找你惹你了?你别哭啊!我总不能让你揍我一顿吧,我面子往哪儿搁?”
话是这么说,赵凌没得到江宁芙回应,居然真的咬咬牙掀起袖子露出小臂,递到江宁芙嘴边,“算了,你咬我一口当泄愤,别哭了。”
大门缓缓打开,江宁芙抬头,就对上母亲眼底的震惊。
饶是她向来镇定,此刻对上赵凌也得攥紧手心才忍住动手的冲动,大喜大悲之下,她暗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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