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进来，齐昊坐在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讲台上，老师正慷慨激昂地讲述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台下学生们低头刷着手机，偶尔敷衍地点头附和。
“科技的进步让人类更加自由！”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笃定。
齐昊的嘴角扯了扯。
——**自由？**
——**真是可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新闻：
**【某科技公司CEO宣布推出‘记忆优化’服务，可选择性删除负面情绪】**
评论区一片欢呼：
“终于不用再难过了！”
“科技改变生活！”
“人类终于可以摆脱痛苦了！”
齐昊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欢呼什么。**
——**他们只是在庆祝自己的麻木。**
放学后，齐昊独自走向旧校舍。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过“程光”这个名字，也没有再触碰那块紫矿石碎片。
——**但他从未忘记。**
废墟依旧荒凉，杂草丛生，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擦过地面，焦黑的痕迹还在。
“你果然还记得。”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齐昊猛地回头——
——赵辰站在那里，眼神不再是熟悉的懒散，而是某种深沉的冷静。
“你……？”齐昊皱眉。
赵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紫色晶体的碎片，和齐昊曾经见过的那块一模一样。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记得？”
夜晚，齐昊和赵辰坐在天台上，俯瞰整座城市。
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人类依旧忙碌地活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们根本不记得‘系统’的存在。”赵辰冷笑，“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经被控制过。”
齐昊沉默。
——**是啊，他们怎么会记得？**
——**他们连自己的痛苦都想删除。**
赵辰晃了晃手中的紫矿石碎片：“这东西没被完全摧毁，只是换了个形式。”
“什么意思？”
“现在，它叫‘记忆优化服务’。”赵辰的笑容讽刺，“人类自愿上交自己的记忆、情绪，换取‘幸福’。”
齐昊的拳头攥紧。
——**他们不是被控制了。**
——**他们是自愿的。**
---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赵辰问。
齐昊看向远方，城市的灯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像是燃烧的火焰。
“揭露真相。”
赵辰笑了：“你以为他们会信？”
“不重要。”齐昊站起身，声音低沉，“重要的是，还有人记得。”
——**记得这个世界曾经被篡改过。**
——**记得人类曾经被当成实验体。**
——**记得……程光的存在。**
赵辰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那这个，你或许用得上。”
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
**「B2实验室，地下三层。」**
三天后，齐昊站在实验室的废墟前。
火焰吞噬了一切，包括那块最后的紫矿石。
新闻里，专家们正严肃地讨论这场“意外事故”，并信誓旦旦地保证：“记忆优化服务绝对安全。”
评论区依旧热闹：
“还好我没预约！”
“科技果然有风险！”
“人类还是要靠自己！”
齐昊关掉手机，转身离开。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他们也不需要知道。**
因为人类，终究会选择自己最舒适的谎言。
火焰吞噬了B2实验室的最后一块数据芯片，浓烟翻滚着升入夜空。齐昊站在废墟边缘，脸上映着跳动的火光，指间夹着那枚已经失去光泽的紫矿石碎片。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
“该走了。”赵辰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齐昊没动，只是盯着火焰。
“他们不会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他低声说，“明天，新闻会报道这是一场‘电路老化引起的意外’，专家会呼吁加强安全管理，民众会讨论三分钟，然后忘记。”
赵辰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燃一根，烟雾混入夜风。
“人类就是这样。”他嗤笑一声，“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齐昊终于转身，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一切如齐昊所料。
新闻铺天盖地地报道着“科技公司实验室意外失火”，评论区里，人们短暂地唏嘘几句，随后话题迅速转向明星绯闻和购物节折扣。
教室里，同学们依旧低头刷着手机，偶尔有人提起昨晚的新闻，也不过是随口一句：“听说那家公司是做记忆管理的？真可怕，还好我没用过。”
然后，话题结束。
齐昊坐在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紫矿石碎片。它已经不再发光，不再传递任何记忆或幻觉，但它依然存在——就像那些被掩埋的真相一样，沉默地躺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老师走进教室，敲了敲黑板。
“今天的课题是‘科技进步与人类自由’。”
齐昊扯了扯嘴角，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自由？他们连自己是否被操控都不知道。”**
放学后，齐昊独自去了图书馆。
他在档案室里翻找旧报纸，试图找到任何关于“程光”的痕迹。但所有的记录都像是被精心修剪过，没有那个名字，没有那场火灾，也没有任何关于“系统”或“紫矿石”的报道。
唯一能证明程光存在过的，只有齐昊自己的记忆。
“你在找什么？”
图书管理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齐昊合上报纸，平静地回答：“一个朋友。”
“名字？”
“程光。”
管理员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会儿，摇头：“没有这个人的借阅记录。”
齐昊笑了笑，没再追问。
——**他们抹去了一切。**
——**或者说，人类自己选择了遗忘。**
夜晚，齐昊站在天台上，手里握着那块紫矿石碎片。
赵辰靠在栏杆边，吐出一口烟圈：“你打算怎么办？”
齐昊没回答，只是盯着远处的城市灯火。
“他们不会觉醒的。”赵辰的声音很淡，“人类宁愿活在谎言里，也不愿意面对真相。”
齐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程光说过，记忆可以被抹去，但本能不会。”
赵辰挑眉：“所以？”
“所以，总有人会记得。”
齐昊抬起手，紫矿石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只要这块碎片还在，就证明‘系统’曾经存在过。”
赵辰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你真是固执得可笑。”
齐昊也笑了：“是啊，但总得有人固执。”
一周后，那家科技公司宣布重组，并推出了“全新升级版”的记忆优化服务。
广告词写得冠冕堂皇：
**“忘记痛苦，拥抱幸福。”**
人们欢呼着预约，评论区里一片赞美。
齐昊关掉手机，将紫矿石碎片放进一个小铁盒里，埋在了旧校舍的废墟下。
——**他不会用它，但他会记得。**
——**哪怕全世界都选择遗忘。**
铁盒落入土坑的闷响被夜风吞没。齐昊单膝跪在焦黑的校舍废墟上，指尖还残留着紫矿石最后的温度。赵辰站在三米开外，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就这样？"赵辰吐出一口烟圈，"把最后的证据埋了？"
齐昊慢慢填平土坑，掌心里的校徽碎片硌得生疼。那是他在实验室废墟里找到的，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不是证据。"他抓起一把焦土撒在掩埋处，"是火种。"
远处传来夜巡保安的手电光。两人默契地退到断墙阴影里，月光在龟裂的水泥地上画出蛛网般的纹路。赵辰突然轻笑出声："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明天这里就会被推平，改建成智能健身中心。"
齐昊摸到口袋里的手机，锁屏上是今早的新闻推送：《记忆优化服务预约量突破百万》。评论区第一条写着："终于可以删除前男友的记忆了！"后面跟着三万个点赞。
"程光说过..."齐昊顿了顿，这个久违的名字在舌尖泛起铁锈味，"当集体记忆被篡改时，真相会以直觉的形式残存。"
赵辰突然掐灭烟头。月光下，他左眼的虹膜泛起诡异的紫光，又迅速恢复正常。"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吗？"他拉开衣领，锁骨下方隐约可见蛛网状的紫色纹路，"他们给我植入的芯片...出了点小故障。"
齐昊的瞳孔骤然收缩。预知能力在此刻闪现画面：三年前的雨夜，赵辰被按在实验台上，李教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个适配度95%的容器......"
"容器？"齐昊猛地抓住赵辰手腕。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赵辰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露出程光式的苦笑："我们三个里，原本该被抹去的是你。"
游泳馆的应急灯管滋滋作响。齐昊盯着更衣室第三储物柜，密码锁的金属表面映出他扭曲的倒影。身后传来赵辰的闷哼——那些紫色纹路正顺着脖颈向上蔓延。
"07247..."齐昊输入数字，锁芯发出咔哒轻响。
柜门缓缓开启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空荡荡的柜底只刻着一行小字："当心记忆的暗流"。齐昊的指尖刚触到刻痕，整面柜板突然塌陷，露出后方幽深的通道。
"果然还留着后门。"赵辰的声音变得沙哑，紫色纹路已经爬上下巴，"程光改造过学校的基建......"
潮湿的隧道里，齐昊的脚步声惊起成群蝙蝠。预知能力不断闪现碎片：童年三人组在泳池打闹、程光深夜调试某种设备、赵辰在篮球场突然跪地呕吐......
通道尽头是间布满仪器的密室。中央控制台上，老式显示器突然亮起，跳出一段像素粗糙的录像。画面里程光穿着实验服，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记忆暗流协议已启动......"
齐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突然明白程光真正的计划——不是摧毁系统，而是在人类集体潜意识里埋下抗体。就像此刻在密室里发烫的校徽碎片，就像赵辰皮肤下挣扎的紫色纹路。
显示器突然雪花纷飞。当画面再次清晰时，出现的竟是实时监控——李教授站在演讲台上，背后大屏幕显示着记忆优化服务的神经链接示意图。观众席坐满眼神空洞的市民，每个人的太阳穴都贴着电极片。
"开始了。"赵辰突然跪倒在地，紫色纹路开始发光，"他们在同步......"
齐昊扑向控制台。程光留下的系统界面简洁到残酷，只有一个红色按钮和一行小字："按下后，所有被篡改的记忆会如潮水般回流"。
隧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赵辰蜷缩在地上，皮肤下的紫光越来越亮："来不及了...同步率已经......"
齐昊按下按钮的瞬间，整座城市突然停电。
黑暗持续了漫长的三秒。当应急电源启动时，所有电子屏幕——手机、电视、广告牌——同时跳出一段陌生影像：燃烧的实验室、被囚禁的实验体、程光最后坠入数据洪流的背影。画面底部滚动着血色文字："你看到的痛苦都是被删除的记忆"。
城市陷入混乱。齐昊从监控里看到，演讲台上的李教授正疯狂拔扯电极线，而观众席上的人们开始呕吐，吐出紫色的黏液。
"副作用。"赵辰艰难地支起身子，紫色纹路正在消退，"记忆回流会引发排异反应......"
密室的通风管突然炸裂。紫色雾气喷涌而出时，齐昊的预知能力看到两个未来：在其中一个里，人们继续沉溺于虚假的幸福；而在另一个......
他抓住赵辰冲向出口。隧道坍塌的轰鸣中，怀里的校徽碎片突然发烫，程光的声音仿佛直接在脑海响起："记住，火种不灭。"
黎明前的旧校舍废墟上，齐昊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救护车灯光。城市上空悬浮着未散的紫色雾霭，像一场怪诞的极光。
赵辰躺在担架上，皮肤已恢复正常，只是眼神空洞得可怕："他们...会记得吗？"
齐昊望向初升的太阳。新闻直升机在头顶盘旋，社交媒体上#记忆真相#的话题正在爆炸式增长。而他的手机里，静静躺着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储物柜密码是你生日"。
"不会全部记得。"他轻声说，"但足够多的人会怀疑。"
埋着紫矿石碎片的地方，一株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齐昊转身离开时，预知能力最后一次闪现——在某个可能的未来里，程光正站在梧桐树下对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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