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4:58分。
开放式办公区里,此起彼伏的电话推销声渐渐稀落,话务员们开始收拾桌面关电脑。
赵未来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话筒还贴在耳边,一下午机械重复的拨号、开场白、被挂断或被骂,竟也摸索出一点节奏。
他正打算拨通今天的最后一个号码,一只白皙的手突然伸过来,精准地按下了电话的挂机键。
未来抬头,苏忆然已经背着一个简约的棕色小挎包,亭亭玉立地站在他桌旁。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她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我们这儿,不用加班。”她唇角挂着那抹熟悉的浅笑,语气轻松,“早点下班吧,今天辛苦了~”
“不用加班?”未来有些愕然,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天色依旧透亮,夕阳像个巨大的咸蛋黄,慵懒地挂在山腰,离沉入地平线显然还有一段时间。
这与过去那种被办公室灯光囚禁到深夜九、十点的生活,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意外发现了这份工作唯一的优点—不用加班!
但转念一想,不用加班,还有“一夜暴富”的可能,除了缺德一点良心会痛……这工作似乎……他赶紧掐断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回到家后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空旷的房间又看着窗外的亮光,意外的很不适应这种节奏。
他陷进沙发里开始回忆,按照以往的生活轨迹,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刚吃完外卖,正磨蹭着刷半小时手机,然后才不情不愿地回到工位,开始又一轮键盘上的鏖战,直到夜色如墨,墙上的时钟指针无情地滑向九点半,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结束一天。
他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刷着短视频,一条被忽略的银行通知信息突然闯入视线。
未来手指一滑,屏幕下拉,看清内容的瞬间,瞳孔地震!
【工商银行】10:44 取现支出 人民币49,000.00元
【工商银行】10:46 取现支出 人民币19,000.00元
未来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回忆起上午来找孙子小赖的老奶奶。
当时,他听完老奶奶找小赖的故事内心波涛翻涌,再加上被李艳丽过来那么一激,心中的恻隐之心像火山爆发一样。
动情处泪水一直眼眶里打转,临走的时候,他脑子一热把身上的钱都取出来给老奶奶作为养老院的安身之用。
这个事情让他下午难受了许久,以至于每次打通电话以后,他都会下意识问对方一句,“请问您有奶奶吗?
结果可想而知,话筒那头传来的往往是更猛烈的咆哮:“你神经病啊!没奶奶哪来的你?!脑子进水了?!”
上午陪着老奶奶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警察叔叔的时候,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洒落再自己的胸口,他还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此刻,他摸着胸口,感觉里面零下四五十度,已经完全结冰了。
晚上七点半,未来刻意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小美推门进来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地欢呼一声扑进他怀里,在他脸颊上印下留下了三个淡红色的奖章。
“什么?!”上一秒小美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听未来说完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后,她放下手里的碗筷,像看着陌生人一样不可置信的盯着未来。
“上了一天班,一分钱没赚到,还倒贴进去六万八?”小美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浓浓的质疑和愤怒。
“赵未来!你确定自己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这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吧?!”
未来张了张嘴面对小美几乎要喷火的眼睛,所有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无奈地摊开双手沉默以对。
饭后,小美早早地躺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只留给他一个冰冷僵硬的背影。
未来知道她在生闷气,但是看不到小美的表情,心里没底就想从后面抱住她,温言软语地哄一哄,手臂伸到一半,却又僵在了半空。
他想起刷短视频的时候,哄开心的女孩就像棉花糖,哄生气的女孩就像摁不住八百斤的母猪一样...
“额…还是等她气消了吧会安全一些…”,未来心道。
犹豫之后他还是默默地收回了手,翻过身,也给了小美一个沉默的背影。
小美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他伸手又缩回的影子。她屏住呼吸等了半天,期待中的安抚没有等来,反而等到了他背过身去!
原本75%的怒气值瞬间呈指数级飙升,冲破7500%!
被窝里,小美睡裙下突然绷直的小腿线条,像拉满的弓弦更像上膛的炮弹。
“轰!”一声闷响,伴随着衣柜门板剧烈的震颤!
未来感整个人横飞出去,狠狠砸在衣柜上,又狼狈地滑落在地。
他龇牙咧嘴地趴在地上,心里哀嚎:下次,就算是头暴怒的老虎,也得死死抱住!
--------- 心跳67号·酒吧(夜店) ---------
酒吧光线昏沉,空气中有淡淡烟味。
舞台上一束追光照着年轻歌手,他闭目握麦歌声沙哑。身后吉他手,贝斯手,鼓手沉浸在旋律中配合着伴奏。顶上几道蓝红光束穿透薄烟,在人群上方缓缓游移、交织。
在两侧散座区挤满了衣着性感火辣的年轻人,刚热舞结束不少人额角带汗,发丝微乱靠在椅中休息。他们小口喝着饮料随着舒缓音乐恢复体力,空气中微热的气息还未散去。
此时,在角落半封闭卡座内,深色沙发围出静谧空间。
桌上两只酒杯醒目——龙舌兰混威士忌的特调,杯壁沾着细盐粒,酒液呈琥珀与金色交融,杯口斜插新鲜青柠片,杯壁凝结的水珠正缓慢滑落。
女人靠在宽大的卡座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她微微眯着眼,神情舒坦,似乎完全沉浸在不远处歌手投入的演唱中,全然忽略了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身旁的男人是个剃着贴头皮青茬、额角带着一道浅疤的精瘦汉子。他等了半晌不见艳姐开口,有些沉不住气,端起自己面前那杯颜色浓烈的特调,凑到嘴边抿了一口,主动打破沉默:“艳姐,这次找兄弟啥事儿?您只管吩咐,刀山火海我阿彪绝不含糊!”
李艳丽没立刻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将烟灰在桌上的水晶烟灰缸边缘轻轻点了点,才缓缓开口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简短的对着阿彪描述了一遍。
阿彪听完李艳丽的描述后,摸着自己带疤痕的寸头,敏锐的抓到一个细节于是开口问道。
“艳姐,您说那个才32岁、坐办公室的小白脸,眼神透着杀意?”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强烈的质疑,“一个涉世未深在职场工作的人能有个屁的杀气?您是不是看岔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实力”,阿彪突然把脸凑到李艳丽跟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毛孔:“艳姐,您看着!我给您演示演示,啥叫真正的杀气!”他深吸一口气,绷紧脸上的肌肉,神情越来越狠,试图将所有的凶悍都凝聚在目光里,死死“钉”住李艳丽。
李艳丽斜睨了他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鄙夷的冷哼,:“省省吧你!你这叫发狠,跟杀意差着十万八千里!”
她吐出一个烟圈,精准地评价道,“那小子当时的眼神……啧,是冷的,像淬了冰的刀子,能扎进人骨头缝里。你?差远了!”
“是吗?”阿彪被说得有点挂不住脸,悻悻地缩回身子,但又不服气。他不再看李艳丽,反而对着卡座对面光可鉴人的玻璃隔断,开始自己跟自己较劲。他拼命地挤眉弄眼,试图模仿出那种传说中的“杀气”,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扭曲。
半分钟后。
“艳…艳姐!救命!快,救救我!!!”阿彪突然惊慌失措地叫嚷起来,双手胡乱地在眼前挥舞。
李艳丽皱着眉扭头一看,差点气笑了。只见阿彪正努力把两只眼珠子往鼻梁中间挤,自己和自己斗鸡眼斗上了,用力过猛眼珠子“卡”在中间怎么也回不去了!
“蠢货!”李艳丽抬手一巴掌扇在阿彪脸上!
阿彪被打得脑袋一偏,眼珠子受到震动,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总算恢复了正常位置。
他心有余悸地揉着脸,长舒一口气:“哎哟,谢谢艳姐!他妈吓死我了,差点落下终身残疾!”
她看着阿彪,跟看着二百五似的简直无语到极点。
“艳姐,我听您这意思,是想让我帮您‘教育教育’那个姓苏的女人,还有那个不长眼的小子?”他试探着问,手指在酒杯边缘无意识地敲着。
李艳丽深吸了一口烟,眼神变得阴鸷而冰冷,“那小子初来乍到,还慈悲悯怀不懂事倒也情有可原,关键是这个苏忆然,既然已经撕破脸,以后只要有她在就不会有我的好日子!”
阿彪看着李艳丽眼中毫不掩饰的怨毒,心里明白了。艳姐和苏忆然这梁子,算是彻底结死了。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艳姐,这事儿怎么不让我姐夫出手呢?“
听到“姐夫”二字,李艳丽的神色微微一僵,眼神闪烁了一下,才稍微收敛神色:““这事儿不想让他知道,如果他出手只怕是事情会闹大不好收场!”
“成!明白了艳姐!”阿彪立刻拍着胸脯表态,脸上堆起谄媚又狠厉的笑容,“这几个场子,都是天启哥罩着的!您放心,只要您发话,怎么办,办到什么程度,我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兄弟,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绝不留尾巴!”
李艳丽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她朝阿彪勾了勾手指。阿彪立刻会意,赶紧把耳朵凑了过去。李艳丽压低了声音,红唇在他耳边飞快地开合,吐出一个个冰冷的字眼。
阿彪边听边连连点头,眼中凶光闪烁,最后重重地“嗯”了一声,表示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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