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脉太子

血色残阳如泼洒的朱砂,将演武台的汉白玉浸染成暗红。玄铁铸就的护栏上,兵器留下的凹痕密密麻麻,在晚风里泛着幽蓝冷光,好似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这方天地。

这里正在举办龙卫选拔赛的预练习赛。

龙卫选拔赛是大胤王朝一年一度的巅峰盛会,是进阶的龙门天堑。这场汇聚天下英杰的盛事,始于王朝初创之际,历经数百年传承,早已成为无数寒门修士逆天改命、世家子弟光耀门楣的无上契机。每年赛事开启时,从王朝边陲到皇城脚下,皆掀起修炼热潮。因为其公平性,故街头巷尾处处可见苦修身影,他们日夜锤炼筋骨、打磨功法,只为在选拔赛上一鸣惊人,踏入那象征着无上荣耀与权力的龙卫殿堂。

皇城校场作为选拔赛的主场地,平日里便弥漫着肃杀之气,此刻更是戒备森严。校场四周矗立着三丈高的玄铁围墙,墙上镌刻着繁复的禁制符文,可将战斗余波尽数吞噬;中央比武擂台由千年寒玉与火龙石浇筑而成,既能抵御功法冲击,又能显示参赛者实力等级。

一旦成功入选龙卫,不仅能获得皇室海量修炼资源的倾斜、修修炼级功法,更能跻身王朝权力中枢,成为守护皇室、震慑四方的中坚力量。正因如此,每一届龙卫选拔赛,都上演着无数热血沸腾的逆袭传奇与令人扼腕的悲剧,成为大胤王朝永不褪色的传奇篇章。

此刻,作为大胤太子的叶辰跪在台中央,喉间腥甜翻涌,仿佛有团燃烧的火焰在灼烧,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往外渗血,在青石板上晕开大片狰狞的花,宛如地狱绽放的曼珠沙华。

“太子殿下这是要学乌龟?”哄笑声从台下炸开,如同聒噪的乌鸦群,刺耳又尖锐。

叶辰对面的二品将军之子苏城踩着满地碎石走来,带着挑衅的恶意,“听说你体内的虚脉连初生婴儿都不如?这场龙卫选拔赛前的训练赛,怕就是你的谢幕演出了!”

“不是吧,殿下还在找穴位?”看台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嗤笑,如同尖锐的银针,狠狠扎在叶辰心头。他瞥见高台上父皇端着鎏金酒盏,龙袍在风中微微翻卷。帝王眼角下垂,浓重的阴影像铅块般覆住眼底神色,本该威严的眉峰拧成川字,握着酒盏的指节因用力泛白,仿佛要将那酒盏捏碎。当那道视线扫过叶辰狼狈模样的瞬间,分明看见父皇瞳孔猛地收缩,失望如同浓稠的墨汁,从眼角细纹里缓缓漫开。随后,父皇便带着身侧的贵妃,拂袖而去,再不愿多看他一眼,仿佛叶辰是个令人作呕的烂疮,避之不及。

叶辰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齿间蔓延,那味道就像铁锈般令人作呕。十载春秋,他每日寅时便在锻体房挥汗如雨,将各类淬体药液灌得反胃。可无论如何运气凝神,体内穴位内始终一片虚无,无一可以开启,死寂而绝望。那些本该在经脉中闪烁的灵枢穴位,就像被无形屏障彻底封印,任他如何捶打经脉、引气入体,都找不到半点痕迹,好似在黑暗中摸索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窥见一丝光明。

此时,苏城见王上离去,眼眸中不可察觉露出一丝狠辣,随即便得势不饶人,重剑调转方向,直朝叶辰面门劈来。凛冽的剑气割得脸颊生疼,宛如千万把小刀在刮擦,带着足以致命的威胁。

看台上,一名身着一袭大红色曳地长裙的女子正在观看这场比斗,女子高挺的鼻梁让五官更显立体。此人是叶辰的未婚妻、一品上将军林家长孙女林玉瑶,但此刻佳人却捏着绣帕掩住口鼻,眼神里满是嫌弃道:“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连通穴都无法觉醒,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在其身旁世家小姐掩嘴轻笑,凑近打趣:“这可是王上与将军早已定下的婚事,他日你可就是太子妃了,他就是你未来夫君。实力差点,但是颜值还可以哟。”

林玉瑶杏眼圆睁,绣帕狠狠甩在石栏上,语气中满是厌恶与抗拒:“颜值有什么用,他这种废物要娶我,做梦!除非我死,否则绝不嫁与这等窝囊废!”

另一位世家小姐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玉瑶,当年你们林家出了那事,王上力排众议保下你林家满门,这份恩情比山还重。林老将军最重情义,为了报恩,这婚事恐怕由不得你。你就别再使小性子了,认命吧。”

林玉瑶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指尖死死抠住石栏,指甲缝里渗出丝丝血迹,却再反驳不出一句。

但她的思绪却不禁回到三日前深夜:

苏家长子苏凛将她抵在将军府的影壁墙下,冰凉的甲胄硌得后背生疼:“玉瑶,龙卫选拔生死各安天命,届时让小城杀了那个废物,咱们那个王上也不会说什么....”话未说完便被更夫梆子声惊散。

林玉瑶望着心上人,眼神犹豫不定。“这太冒险,会不会连累你家...”

“为了你值得”苏凛抱紧林玉瑶。

“不用担心,这可是你摆脱他的唯一机会。”犹豫间,苏城也出现在花园里,嘴角挂着与兄长如出一辙的笑,“只要太子死在比赛上,婚约自然作废。”

此刻,看着那柄重剑即将落下,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只要叶辰死了,她就能挣脱这牢笼般的婚约,与苏凛长相厮守。

苏城的重剑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劈落,剑锋割裂空气的锐响刺得人耳膜生疼,仿佛要将叶辰的生机彻底斩断。

叶辰绝望地闭上眼但是眼神依旧杀气弥漫,在这一刻,丹田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一道隐秘的穴道如尘封千年的机关轰然开启,暗金色的光芒从他经脉深处迸发,映亮了他苍白如纸的脸,仿佛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

“小辈莫慌!”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叶辰识海中炸响。恍惚间,一只通体雪白、九条尾巴泛着灵光的老狐狸虚影浮现,它金色的竖瞳中流转着看透岁月的睿智,仿佛承载着千年的沧桑。老狐狸九条尾巴轻轻一扫,叶辰体内沉寂多年的气海竟开始翻涌,沉睡的力量逐渐苏醒。

苏城看着突然周身光芒大盛的叶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手上的剑并未停下。“装神弄鬼!”他怒吼一声,剑势更急。

然而,叶辰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流转着神秘的金色光芒,原本毫无灵气波动的虚穴,此刻竟如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汹涌的洪水,澎湃的力量顺着新开启的穴道喷涌而出。

“轰!”叶辰一拳轰出,与剑光轰然相撞,气浪以叶辰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苏城被震得连连后退,手中的玄铁重剑险些脱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台上的众人目瞪口呆,林玉瑶攥着绣帕的手微微颤抖,她从未想过,这个被她嫌弃至极的废物太子,竟会有如此惊人的变化,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这...这怎么可能!”苏城脸色苍白如纸,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灾难即将降临。而在暗处,他的兄长苏凛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仿佛在盘算着新的阴谋。

就在叶辰惊讶自己一拳之威时,数十道身影如鬼魅般跃上高台,将叶辰牢牢护在身后。为首的女子一袭玄甲,腰间软剑泛着寒光,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像一头护崽的母狮,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她玉手一挥,身后暗卫如离弦之箭将叶辰稳稳扶住,正是叶辰的小姨上官雪薇,掌控龙卫的四大统领之一。

“苏城,太子乃一国储君,你竟敢下此重手,是想谋逆不成?”

她转头看向叶辰,目光中闪过一丝关切,又迅速恢复冷冽,对着后方众人说道“还不快护送太子回府!”

苏城的重剑被上官雪薇气浪震得脱手飞出,在汉白玉地面上划出刺耳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场争斗的激烈。他踉跄着后退,看着叶辰周身流转的神秘符文,喉结剧烈滚动,心中满是恐惧与不甘。就在上官雪薇软剑寒芒直指他咽喉时,一道身影如苍鹰般掠至,玄色锦袍上的金线麒麟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正是苏家长子苏凛。

“上官统领息怒!”苏凛抬手按住弟弟肩膀,看似安抚的动作却暗中用劲,将苏城按得单膝跪地,“犬弟比武切磋失了分寸,实非蓄意谋害。我苏家世代忠良,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说罢深深一揖,腰间玉佩与绣着银蝶的剑穗相互碰撞,发出清响,看似诚恳,实则暗藏心机。

上官雪薇剑尖微颤,余光瞥见林玉瑶攥紧的绣帕。少女苍白的脸上写满慌乱,显然未料到局势会如此逆转。“苏凛,太子身负重伤,岂是一句‘切磋’便能了事?”她冷笑一声,剑锋转向苏凛咽喉,“三日前你与林小姐密会时,可也是这般巧舌如簧?”

此言一出,看台上顿时哗然。林玉瑶踉跄着扶住石栏,绣帕从指间滑落,仿佛她的秘密也随之暴露。苏凛神色微变,却仍保持着温润笑意:“统领莫要轻信流言。我苏家百年清誉,岂敢造次。”他转身面向叶辰,继续说道:“何况太子殿下吉人天相,若因我等疏忽有个闪失,我苏家百死莫赎。”

叶辰倚在侍卫怀中,仍沉浸在体内翻涌的灵气惊讶中。这时,老狐狸的声音再度响起:“此子心机深沉,莫要轻信。”

叶辰强撑着站直身体,染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苏将军一片赤诚,本太子自然信得过。只是龙卫选拔在即,若有人妄图扰乱朝纲……”

他目光扫过苏家兄弟,严厉道

“国法可不会轻饶!”

上官雪薇收剑入鞘,玄甲在风中发出轻响:“太子殿下宽宏大量,苏将军好自为之。”她一挥手,侍卫们抬着叶辰迅速离场,这场风波看似暂时平息,实则暗潮涌动。

苏城望着上官雪薇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阴鸷的光。这场训练赛本是他与兄长精心设计的陷阱,要在龙卫选拔赛前彻底击垮太子的信心,好让皇室势力无法进入龙卫,他背后的势力便能趁机夺权。如今太子突然通穴爆发,打了他的一个措手不及,虽然他真实实力远不止如此,但想再次找机会下杀手一不可能了。

不过,他还是冷笑一声,因为龙卫选拔才是真正的杀局,到时候,定要让这个太子再也无法翻身......

演武台的喧嚣尚未散尽,叶辰便于当晚被召入乾元殿。龙涎香混着血腥味在鼻腔翻涌,他伤势尚未好转,但依旧单膝跪地,看见父皇龙靴上的鎏金蟒纹正对着自己——蟒首高昂,利齿几乎要咬碎他低垂的额头,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厄运。

“虚脉无用,你可知罪?”帝王的声音裹着冰碴,冷得刺骨。叶辰余光瞥见御案上散落的密折,最上方那封赫然写着五大家族联合上报“请废太子另立储君”,朱砂批注的字迹还带着湿润的光泽,仿佛刚写下不久。

他喉结滚动:“儿臣……”

“够了!”青玉镇纸砸在青砖上,溅起细碎石屑,仿佛砸在叶辰心上。帝王猛然起身,冕旒剧烈摇晃,“十年了,你屡次让朕在满朝文武前颜面尽失!”袖口扫过案几,堆积的奏章如雪片纷飞,“看看这些折子,都说你是我大胤王朝的耻辱!”

叶辰盯着地面蔓延的阴影,那阴影正一寸寸吞噬他的影子,仿佛要将他的存在彻底抹去。殿外传来宫人压低的议论声,混着夜风灌进来。他突然想起幼时骑在父皇肩头看烟花的场景,那时帝王的怀抱温暖坚实,而今却像这冰冷的金殿,连呼吸都结着霜,父子之间的温情早已消失殆尽。

“即日起,免去叶辰太子身份。”王上重新落座的声音传来,带着彻底的厌倦,“若无召见,不必再来上朝了。”

叶辰叩首时,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余光扫过御座上的身影,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威风凛凛,却照不进帝王眼底那片比寒潭更冷的失望。

他终于明白,在这九重宫阙里,父子情分终究抵不过江山社稷,而自己,不过是件破旧了就该被丢弃的器物,被无情地抛弃在权力的漩涡中。

夜色如墨,叶辰拖着伤躯回到东宫,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像是一道褪不去的伤疤,刻在他的心头。宫女捧着药碗欲上前伺候,却被他抬手制止。

房门紧闭的刹那,体内沉寂的老狐狸虚影再度浮现,九条尾巴扫过满室寒凉:“小家伙,可知你为何为虚脉体质?”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