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屏上的通讯提示溶解于清晨微光，凌云泽的名字还未彻底褪去，风琛已经潇洒地取下耳机，动作干脆，没有丝毫停留。
屋外小雨初歇，楼群由夜色中沉入晨曦，犹如一柄利刃划出深深银线。
风琛额前碎发微湿，唇角收紧，他把随身的芯片和密钥别在衣内，自衣柜抽出一件深蓝长风衣披过肩头。
门扉一合，他的身影便沉没在走廊的金属冷光中，一路疾步下楼，步伐沉稳带风。
进入地库时，他随意扫了眼映在地砖上的自己，眉头略收，眼眸清冷如水。
他握紧主服专用的白色终端，当作一柄探路之剑。
此刻，主控室的安全净区在他身后渐行渐远，数据的潮汐呼吸已不是唯一危险。
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
地库尽头，一道锁码电梯在他掌指滑动间唤醒苍蓝光芒，暗门打开，带着一抹机械气息的潮冷。
他轻敲仪表，指节骨骼微微泛白。低沉的引擎声带着无线电干扰的味道，仿佛将整个人卷入都市的暗流里。
电梯直入地下，黑市入口嵌于虚拟主机房的副网闸下，是游戏世界里最混沌的“夜幕区”端口。
风琛长身入夜幕区，一排昏黄壁灯映出背影瘦削、清俊，步态如行云流水。
独特的陌生气流弥漫，其中混杂着电子塑料的焦灼与旧数据的回音。
黑市初开，风琛修长的指尖压在终端，屏住呼吸，将系统权限几度跳转，才得以进入隐藏的数据层。
此地光线昏沉，商贩散布，各色虚拟角色穿梭，带着掺水的笑容与诱人的低语。
喧嚣如同一场永不落幕的戏，风琛却神色如常，深眸巡视，锁定一条通往“极昼地带·锚点G-42”的后街。
夜弦的踪迹就在这里断裂。
他快步行走，天生优雅的气质在最嘈杂的街区都自带一层隔绝的锐利。
途中，一串电子吊牌忽明忽灭，墙边窄巷深处隐约涌现出一抹极具存在感的身影——凌云泽。
此人一袭黑衣，银白领扣精致，半长发随意披在额边，身形疏狂中自有一股桀骜不驯。
凌云泽的右手搭在腰侧，指尖吊着一枚细长芯片，整张脸线条分明而凉薄。
黑市的灯光将他的眉眼打磨得更锋利，眸中压着不耐，目光却在风琛身上短暂停留。
二人四目相触，空气中隐生火花。风琛抬了一下下颌，背脊挺得极直，嘴角微收，“夜弦的数据链你查出来了么？”
凌云泽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挑了挑眉，嗤笑一声，嘴角掠过一缕漫不经心的锐利。
“风老板，你倒比传闻中还要急。拿出你的筹码，否则黑市的命都不是自己的。”
风琛拈过指间密钥，眸光略冷。他想了想，将权限支付清单摊在掌心，指尖用力，隐隐泛白。
“我只要夜弦最后的数据节点，别的你自己留着。”
凌云泽轻佻一笑，挪了挪身躯，步伐懒散间却极具掌控感。
他走近几步，忽地两指挑起风琛手里的芯片，借着力道凑近低语，“这里不是你理想的安全区，见不得阳光的东西，要玩心跳吗？”
风琛眉头一紧，肩线压低，懒得与他多辩，只低声道：“你少废话。”
然而话未说尽，耳边已传来系统警报——极昼地带下方追踪模块异常升温。
黑市气氛骤然紧绷，虚拟空间的灯光一瞬变得锐利冷白。
群像纷纷作鸟兽散。
风琛警觉地握住终端，刚欲后退，凌云泽已鬼魅般拦在他身侧，只伸手一拉——力道极大、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风琛猝不及防，整个人便被凌云泽卷入狭窄暗巷的通道内。
二人肩膀撞在了一起，彼此气息齐齐攀升。
幽暗的通道仅容二人并立，四周密布红色数据脉冲波纹。
凌云泽贴着风琛，语声低哑带着冰冷的压迫，“别出声音，也别乱动，否则你会让我很难做。”
风琛被困在墙与凌云泽之间，额侧几缕鬓发插入衣领，脸又因贴近而热了几分。
他向右挪了挪身子，试图拉开距离，无奈对方身体桩桩站定，将他死死锁进逼仄角落。
两人呼吸交错，风琛牙关轻咬，唇色被逼得更冷。
他正要低斥什么，却见凌云泽余光已迅速巡视远端通道，胸口微起伏。
系统追踪模块轰然作响，数簇雷点像闪电划破夜色，红色光斑跳跃墙面。
风琛一时间不得不静止，脑海里飞速滚动着数据链重组的算法和自我安全响应机制。
紧张感在身体蔓延，窘迫又悬危。
凌云泽冷不丁俯身，面部距离骤然收紧，居高临下地观察他的表情。
他的眼神带着审视和质问，手肘撑在风琛头侧，贴着逼仄墙壁。
风琛下意识抬眼，眉峰微挑，肩头青筋绷起，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反扑的气势。
凌云泽却笑得愈发懒散，用低低鼻音嘲弄了一句：“这种局面，你还有空咬牙？
不怕我借着乱流宰了你？”
风琛忍了一忍，咬唇不言，只把目光收紧在对方颈侧的青筋上，极淡地撇了一下嘴，像随时会踢他一脚。
他身量虽高，却不得不屈就片刻，气氛瞬时堕入冰凉与燥热交融的对峙。
周围红光如蛛网卷来，警报声越来越近。凌云泽一手制住风琛肘腕，语气偏冷，压低嗓音道：“听得懂人话就别乱来，我们只有一次窗口。”
风琛并非习惯被人牵制，此刻却无法挣脱，内心泛起少见的焦躁。
他指尖轻吮着掌心，背后抵着湿冷墙体，青筋痕迹隐现。
两人胸膛间只剩薄薄一层布料，风琛能清楚地听到对方心跳极快、却极静，像夜幕下潜行的野兽，一触即发。
偏偏凌云泽面无表情，目光凉薄。风琛咬了咬舌尖，不愿示弱，低声贴近凌云泽左耳，“松点。
否则出了问题你也脱不了干系。”
凌云泽嘴角挑高，带着一点莫名的笑意，松开对方，身子却又前倾半分，近得几乎要将风琛彻底贴进怀里。
“再多嘴一句，我考虑把你反锁在这里，看主控区怎么来捞你的命。”
风琛终于压住火气，眉骨微提，指甲在掌心用力收紧，凌然作答：“黑市并没你想的那么安全，你一点把柄都不肯交？”
对峙间，风琛心头涌上极强的屈辱和莫名的躁动。
对方的气息冷而近，带着某种危险的压迫感。
不甘地侧过头，青白颈项线条暴露，嘴角噙着拧紧的冷意。
墙外的警报骤然熄灭。短暂的寂静里，凌云泽收起全部玩笑，目光再度与风琛平视，对方的瞳色比夜还冷一度，他终于正色道：“你能上的筹码，值不值一次合作，我今天有兴趣听。”
风琛反手从衣内拿出数据密钥，高高举于对方面前，神情傲然，薄唇轻启，“夜弦留在系统主链的所有行为日志，我一半给你，剩下的只归我用。
别想吃独食。”
凌云泽面色淡笑，指腹掠过芯片，骨节清晰分明。
他收了密钥，身条修长，倚在墙侧回望，眉梢微挑，反问：“你还怕我算计你？
风老板，不怕命不要命得有趣。”
风琛顿了顿，指尖微颤，嘴角却勾起无声笑意，一点不予退让。
“既然来了黑市，有趣是唯一的安全。”
二人各自让出半步，衣角擦过、指节相触，余温尚未散尽。
凌云泽坐视风琛操作主服终端，气息收敛，眼中掠过一抹冷意。
“夜弦的线索在这，但真相要你自己捞。我的要求不变：原始数据十分钟独享。”
风琛眉头塌成一线，却终未反驳，只抬手将主链指令输入芯片洞口。
屏幕后方，层叠数据流飞速转动。黑市外灯光明灭像风暴前一瞬的喘息。
一切达成临时平衡。凌云泽瞥了他一眼，唇上的笑意凝住，双手插袋，步态悠然走入通道深处，声音消散于晦暗，“筹码不够，可别怪有人半路反咬。”
风琛定在原地，抬手揩去颈侧一滴冷汗，神情坚决而冷冽，目送凌云泽倏然隐入错杂流光。
巷外风雨未止，黑市消解于晨光，头顶浮现主控区系统跳动的警报。
两人的背影在昏黄灯影下拉成长线，明暗交织，漫入新一轮的较量。
诗云：
“灯下一寸银锋冷，
夜幕虚声断旧踪。
新朋初识是刀锋，
暗潮未息见风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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