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霍政熙点头，与闻漾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看过了你的笔记。”霍政熙低声：“你想要研发新药，在部队是没有条件的。”
“这次你受伤，我可以申请你回城修整，继续完成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不仅是研发新药物，重要的是新药物可不可以供给到需要的人身上。”
闻漾的手碰了碰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开玩笑似开口：“首长，能不能不要我刚醒就把我赶走，很伤战友的心，知道吗？”
“我不是那种意思。”
“现在这里没有条件，不代表以后没有条件，国家一定会继续扶持戈壁滩，这里会越来越好，即便和城市也拉不开差距，你想不想看到那一天？”
霍政熙不答。
他真的没有答案。
他觉得闻漾是一个非常有想象力的人，换做是他，其实并不能想象出美好的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这里的人，不都是过一天算一天，哪天死在战火或是恶劣天气中，变为残酷大地上的一点杯水车薪的养料。
“你不想看到吗？”
闻漾又重复了一遍，她心中生出了异样的情绪。
霍政熙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热爱这片土地。
事实上，他对于周遭一切事物仿佛都是淡然的。
因为这份淡然与冷静，所以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一切。
闻漾见过霍政熙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就是救下自己的时候。
她记得，霍政熙的血溅在了车窗上。
“你的伤怎么样了？”
“痊愈了。”霍政熙面不改色地扯谎，对闻漾下了逐客令：“你的伤也在好转，明天就回去休息。”
“我不相信。”
闻漾挣扎着要坐起身：“狼咬在人身上的力气几乎是同样的，如果我还没有痊愈，就算你的身体素质比我更好，也不可能痊愈。”
她一步步走到霍政熙面前。
霍政熙皱眉，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闻漾的双眼仿佛可以洞悉一切，她直直地盯着霍政熙，开口：“为什么骗人，是不想让我有心理负担吗？”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可以是我的病人，我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霍政熙没有回答，闻漾继续追问：“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代表逃避问题，看来不止为了让我没有心理负担这么简单。”
“那是因为戈壁滩的首长不能受伤吗？”
“够了。”
霍政熙打断了闻漾的话：“我知道你在卫校上过心理学的课，也拿过奖状，但别将你那一套用在我的身上。”
“闻漾，你对我没有任何了解，凭什么下判断呢？”
“你在生气。”闻漾没有听霍政熙的话，眨了眨眼：“因为我说中了，对吗？”
她拉起霍政熙的胳膊，卷起袖子后，看到了潦草的包扎绷带。
绷带上有很多血，而且看颜色并不是一次流出的。
伤口绷开又愈合，循环往复。
“我在北京的卫校做交换生的时候读过很多心理学的书，大部分是纸上谈兵，但是我处理过很多人受伤的伤口，绝对是身经百战。”
“首长，能让我帮你治疗吗？”
闻漾目光灼灼地盯着霍政熙：“就当是为了别让我有心理负担。”
霍政熙深吸口气，没有拒绝闻漾。
他已经照顾闻漾三天了，就当做是回礼。
台灯的光芒下，闻漾面不改色地拆开了霍政熙手臂上的绷带。
伤口已经溃烂化脓，显然从受伤开始，霍政熙就没有处理过它。
难闻的气味涌进两人的鼻腔，闻漾皱起眉头：“你跟自己有仇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拆你绷带的时候，你脸上有微弱的表情变化，证明你的痛觉正常，可是你却对自己发脓的伤口视若无睹。”
“你好像是在依靠疼痛来提醒自己什么。”
闻漾也是头一次利用自己心理学的知识。
过去她觉得那是纸上谈兵，可是见了霍政熙才发现，他确实有点可以上教科书当教材的天赋。
她不确定自己说得是对是错，可是霍政熙没有立刻否认，倒像是证明了什么。
“我不刨根问底了，虽然医生应该对自己的病人知根知底，但好在我只用为你处理外伤。”
宁桑榆将医疗包留在了这里，里面很多药物已经缺了部分，但闻漾还是找到了剩下的一点消毒水。
“部队下次去城里补货的时候，记得帮我买一些药品，这种工作用的必需品应该不需要动用工分吧？”
“会给你们报销。”霍政熙点头：“不过消毒用酒精就可以。”
闻漾咂舌：“我可见不得自己的病人疼得呲牙咧嘴，酒精没你想象中那么好的效果。”
“术业有专攻，你懂不懂？”
见霍政熙不答，闻漾撇嘴：“看来是不懂，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配合的病人，要是在医院的话，我非要让你知道不尊重医生的下场。”
“什么下场？”
“比如，一点都不给你提醒，突然帮你系好伤口。”
闻漾说罢，用力在霍政熙的伤口上打了个结。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霍政熙顷刻白了脸，倒抽一口凉气。
见他终于有反应，闻漾跟着笑了起来：“这样就对了，对治疗过程有反应，也是一个病人需要做的事情。”
霍政熙有点郁闷，闻漾好像真的只把她当成了病人，而非她的上司。
她自来熟的态度，让霍政熙又想起来了那天听到她和林月的争吵。
只是为了疗愈情伤而来，用得着这么费心吗？
“你对每个人都会这样吗？”
霍政熙都没有察觉，他说出这话时带有些许酸溜溜的味道。
闻漾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当然，我那天会上当，也是因为担心真的有老牧民身体不适，对了，那天和我一起去的人，还有后来趴在我身上的人，都找到了吗？他们还活着吗？”
“什么？”霍政熙皱眉：“前后是两个人？”
“对，”闻漾用力点头：“领我出去的人走得很快，我想追上去的时候，就被另一个男人抓住了，我确定他们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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