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审判厅没有几个人，大概是因为动静不大，也不会产生轰动的大新闻，因而小报记者一个没来。听众席上更是空空如也。原告席上叶光海一人，被告席上也只有于成飞一人。
主审法官问原告：“你的证人呢？”
叶光海不依为然地言道：“屁的证人，事情明摆着还要证人，我就是证人！”
法官摇摇头又问于成飞，说：“你的证人呢？”
于成飞不满地说：“你们的人不让进。”
法官转头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解释说，外面是有一些穿着不得体，而且蓬头垢面者，按规定凡是衣帽不整者不许进入法厅。
主审法官指向于成飞说：“给你二十分钟时间，让他们穿戴整齐了再带进来。”
于成风不敢怠慢，急忙离座赶向法院门口。果见收破烂老头领着一伙子正在那儿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要进入呢！于成飞一见，岂止是衣帽不整，简直就是破烂王集合开会呢，真是不像样子，其中还有一位围着围裙就来了。于成飞奔过去嘱咐他们赶快换身干净衣服，另外去就近到公厕里洗洗脸。老头听说这么啰嗦，悄悄走近于成飞耳语道：
“这么费事，老板要加钱呢！”
于成飞回道：“行行，加加！”
收破烂老头问：“加多少？”
“两千，再加两千！”
老头大喜，命人赶快分头收拾。
二十分钟不到，大家收拾完毕。工作人员说，证人不要那么多，有三人就可以了。
老头挑了一个会说话的加上他自己，那个系围裙的大师傅说他还带有重要证据呢，老头只好把他也算上一个。其他没被选上的嘴撅脸长，十分不满，拉住老头不松手，嚷嚷道：
“大叔我们这趟可不能白来呀！”
老头压低声音说：“都有份，都有份，这个老板是好人，很有钱，亏不了大家的，等会到我收购站门口集合，咱们下馆子去。”
连老头一共三人进了审判厅，这三人如实把那天见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系围裙的大师傅掏出手机，嘻嘻笑道：
“那天我闲的没事，忽然照了张像不知算不算数？”
法官让他把手机打开，照片上一个老太太横卧在地，骑摩托的小伙子离他大概一两米。法官点点头说：
“嗯，挺好挺好。”
法官看完又把手机递给叶光海，说：“你看这是不是你妈？”
叶光海叫道：“这不能算，没照到我妈的脸！”
法官扳着脸问道：“我问的是地下躺的是不是你妈？”
叶光海仔细地瞅了两眼，嗫嚅道：“穿的衣服像，脸看不着。”
“那你找人给你妈重新照一张带脸的！”法官夺过手机，对工作人员说：“请技术处理一下。”
人证物证俱全，叶光海还想狡辩，法官说：“你把五千块钱退给人家，本案结案！”
叶光海脖子杠得直直的，说：“我没钱！”
“人家都把医疗费都给你妈垫上了，你还赖着不还，你是男人吗，好意思吗你？看看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先顶上，过后再换。”
收废品老头眼尖，说：“他脖子上挂一条金链子呢！”
叶光海急了，嚷嚷道：“不行不行，那是我们家的祖传，弄丢了或是损坏了我给我们家先人没法交待，要不这样，我给他写个条子，哪天打电话说好他来取。”
法官为了减少麻烦，征询于成飞的意见，于成飞不以为然的点点头说：“行。”
一切全部交割完毕，法官宣布结案休庭。
三天之后的一个早上，叶光海打来电话要和他见面，于成飞还以为五千块泡汤了呢，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人性。
于成飞如约来到叶光海给他说的地址。
叶家住的是一幢老楼，年代已很久了，门牌写着二单元702室。
当年儿子还小，客厅里搭张床，就这么过来了。后来儿子大了娶媳妇，老两口拚死拚活拿出所有的积蓄给儿子买了套新房。头几年老伴撇下她一人独自走了，老伴是挣工资的人，虽是不多，月月两千多，凑合着也够了。老伴前脚刚闭眼，儿子后脚就抱来三只小狼狗，说：
“妈，你一人太冷清，捉几只小狗给你做伴。”
她想，还是儿子好啊，知道娘的难心，一个人守着两间屋，空空落落的整天不见个人，有几只小狗做伴就好多了。
谁知儿子的狗队伍不断发展壮大，最后把她挤到阳台上去了。厨房连着阳台，角上搭张小床，吃住、上下水问题全在阳台上解决了。不是她不上厕所，厕所里还关着两条呢！
儿子每天晚上下班以后会回她这儿，不管是看狗还是看娘，反正两方面都兼顾了。
楼梯口有个天窗，上面盖了块木板。儿子不知从哪儿弄了张梯子，掀开木板就上了楼顶。接着他一趟又一趟，把他的小狗们挨个抱上去，任由它们撒欢去了。
不久之后，小狗们都长成大狗，这下子可热闹了。整天吵得天昏地暗的，邻居们吃不消，大门敲得山响，有的甚至还报了案。
她一个孤老婆子，怕寂寞更怕吵闹。这哪里是一般的吵闹啊，简直就是要人命的喧嚣。她也多次劝儿子说：
“光海呀，让妈多活两天吧，快把你的狗处理了好吗！”
儿子眼一瞪，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冲着她吼道：“处理狗？处理你也不能处理狗呀！”
她拿儿子没治，邻居砸门，有关部门检查，她只能装聋作哑。
这么多的狗张开嘴就要吃要喝，多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呀！儿子那点工资，仅够维持生活，哪有闲钱养狗？不久，听说儿子把房子卖了，媳妇领着孙子回了娘家。
卖的房钱也支持不了多久，最后儿子打起了娘的主意，说：
“妈，你不能整天窝在家里，也出去想法挣点钱花。”
“亏你说得出口，让我一个八十几的老娘给你出去挣钱。”
“又不让你出力，你只管马路上一躺，谁要帮你你就死死抓住不放他走。”
“不放人家走你管饭呀？”张老太不解。
“让他负责你的丧葬费！”
“你个害天良的东西！”
一连转悠了三天也没找到生意，叶光海埋怨老娘没本事，老娘骂儿子丧天良。娘儿俩说着还动了手，老太太自然不是对手。叶光海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扬长而去。
好几天没有儿子的动静，老太太都快饿死了，狗饿几天没事，人不行。她心里发慌，自己磨磨蹭蹭下了楼，最后遇上了那个好心的小伙。
叶光海敲诈未果，左思右想，绝不能放了那个姓于的小伙。他想了个办法，把那小子诓进家里，凭他的武功加上一身好力气，对付那个小白脸应该是小菜一碟。先把他暴揍一顿，打他个半死不活，有钱给现钱，没钱写欠条，以后就靠他养活了，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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