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东新区的出租屋透风,周婉婷裹着苏妍的旧毛毯缩在沙发角落,睫毛上还挂着哭干的泪痕。
她手里紧握着半凉的奶茶,杯壁上的水珠渗进指缝,这感觉就像刚才在董事会议室里,那些曾经对她关怀备至的长辈们看向她的眼神——冷得刺骨。
“婉婷姐,你喝口热乎的。”苏妍蹲在她脚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梳妆台上那枚钻石耳钉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光,那是上周周婉婷说“奖励你办事利落”时塞给她的。
此刻苏妍望着耳钉上的碎钻,喉结动了动,声音轻柔得像棉花:“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呢?你可是在陆家待了二十年的人啊。”
周婉婷的指甲陷入毛毯的绒毛里,想起陆明轩宣布驱逐令时,三伯拍桌子的声音震得她耳膜生疼。
“凭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哭腔,“他不过是个突然冒出来的继承人,我给伯母熬了三年中药,陪爷爷下棋到后半夜……”她抓起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还亮着陆家法务部发来的解除收养关系通知书,“现在可好,两千万的转账记录,方氏的渠道名单,全成了他对付我的利器!”
苏妍的手指在膝盖上蜷成拳头。
她想起今早林清瑶技术部的人上门取证时,那台破笔记本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声音——要不是周婉婷塞给她那枚耳钉,她早就慌了。
此刻她仰起脸,眼睛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火:“婉婷姐,你就这么认了吗?那陆明轩现在正春风得意,林氏的人还在网上打压你……”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我听说方振宇的旧部还在找机会东山再起,他们恨陆明轩断了他们的财路,说不定……”
“你疯了?”周婉婷猛地抬起头,奶茶杯“啪”的一声砸在茶几上,褐色的液体溅到苏妍的睡裙上。
但下一秒,她又紧紧抓住苏妍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的皮肤,“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们……他们能帮我吗?”
苏妍任由她抓着,嘴角慢慢上扬。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窗帘的洞洒进来,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阴影:“我有个表弟在码头跑货,说方振宇的手下最近在接‘复仇单子’。只要你能……”她凑近周婉婷的耳边,“给他们一些陆家的秘密作为投名状,他们说不定能让陆明轩尝尝被踩进泥里的滋味。”
同一时间,陆家老宅二楼的卧室里,陆母正对着梳妆台整理珍珠项链。
镜子中映出陆明轩靠在门框上的身影,他还穿着西装,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手腕上拆线后的伤口在暖光下泛着淡粉色。
“妈,你今晚没吃晚饭。”他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在梳妆台上,掀开盖子,红枣鸡汤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张姨说这是你最爱喝的椰子炖鸡。”
陆母的手指停在珍珠扣上。
她望着镜子中儿子的脸,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被绑架时还护着她送的平安符的小少年,又想起今天会议室里他冰冷如冰的声音。
“明轩,”她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婉婷再怎么有错,也是在陆家过了二十年生日的孩子。你把解除收养协议直接扔在她面前……”
“她上个月在我的咖啡里下了助眠药。”陆明轩打断她的话,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沓监控截图,最上面那张是周婉婷戴着橡胶手套,往他常用的马克杯里倒透明液体,“那天我要飞去香港签并购案,她知道我有严重的飞行焦虑,故意让我在机场昏睡了四个小时。”他蹲下来,握住母亲的手,“您总是说陆家要保护自家人,可当自家人拿着刀子捅向你时,不能因为血浓于水就不躲开。”
陆母的手颤抖了一下。
她想起三天前在医院,陆明轩为林清瑶挡刀时,白衬衫被鲜血浸透的样子——那道伤口从手腕一直划到小臂,缝了十三针。
“我知道了。”她轻轻地抽回手,捧起保温桶喝了一口汤,“但你得答应我,别把事情做绝。”
“不会的。”陆明轩站起身,目光扫过母亲床头挂着的全家福——那是他十岁生日时拍的,周婉婷站在他旁边,手里举着和他一样的蛋糕叉。
他垂下眼睛,轻轻地把照片摆正,“该给的体面,我会留的。”
林氏药企的顶楼办公室里,林清瑶对着电脑揉着太阳穴。
屏幕上“豪门假夫妻”的话题虽然已经被压到第二页,但下面的评论仍然刺痛着她的眼睛:“林氏靠陆氏上位”“林清瑶连伤口记录都要作秀”。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林陆联合研发的“新型止痛药”三期临床数据,忽然听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陆总来电话了。”助理小吴递过手机,“说有急事。”
林清瑶接过手机,听筒里传来陆明轩低沉沙哑的声音:“周婉婷的事,可能会波及林氏。”
“我知道。”她翻出刚整理好的临床报告,“所以我建议明天召开联合新闻发布会,重点介绍‘林陆医药实验室’的研发进展。舆论需要引导,不能总是让他们盯着私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你把资料发到我邮箱。”陆明轩说,“今晚十点,我让张秘书带法务团队去林氏对稿。”
次日上午十点,陆氏集团大堂的发布会现场闪光灯闪烁不停。
陆明轩站在主位,身旁是穿着米色套装的林清瑶。
她的指尖轻轻搭在演讲台上,投影屏上正播放着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调试仪器的画面。
“林陆联合实验室的‘清轩止痛贴’,”她声音清脆响亮,“比传统止痛药起效快40%,副作用降低67%,下周将正式进入医院采购名单。”
记者席有人举手提问:“有传闻说两位的婚姻是商业契约,请问这会影响合作吗?”
陆明轩侧过身,目光落在林清瑶眼尾的泪痣上。
那是三天前他替她挡刀时,她在急救室外紧紧握着他的手哭出来的——当时她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说“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陆氏告到破产”。
此刻他望着那颗泪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温度:“林小姐的专业能力,值得任何合作。至于契约婚姻……”他停顿了一下,“我们都是真心的。”
台下响起一片快门声。
林清瑶垂下眼睛,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耳尖微微泛红——她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比台上的话筒电流声还要响亮。
发布会结束时已近正午。
陆明轩刚回到办公室,张秘书就捧着一个牛皮信封走进来:“前台说这是刚送来的,没有寄件人信息。”
信封是普通的黄色牛皮纸,封口处用红蜡封着,蜡印是一朵变形的玫瑰——和周婉婷常用的香水盖纹路一模一样。
陆明轩用裁纸刀挑开封口,里面掉出一张照片,是他十岁被绑架时的场景:绑匪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周婉婷缩在墙角哭泣。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撤销对周婉婷的处罚,否则下周一,全网将曝光陆家更多‘秘密’。”
“查监控。”他捏着照片的手青筋微微凸起,“看看是谁送的信。另外,通知安保部,从今天起我的行程加密,林清瑶小姐的车必须配备双保镖。”
“是。”张秘书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林小姐在会客室等您,说有话要谈。”
会客室的百叶窗拉着,林清瑶坐在沙发里,面前的咖啡还没动。
见他进来,她站起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就像三天前在急救室那样。
“我让人查了苏妍的通话记录。”她低声说,“昨晚十点十七分,她给一个境外号码打了十分钟电话,归属地显示是方振宇旧部活动的区域。”
陆明轩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他望着林清瑶眼底的坚定神情,突然想起今早发布会后台,她替他整理领结时说的话:“陆总,等这事过后我请你酒酿圆子。”
林清瑶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蜷了蜷。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斑。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她重复着,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像承诺。
深夜十一点,沪东新区的出租屋里,周婉婷对着镜子补妆。
苏妍站在她身后,指尖摩挲着手机里刚收到的转账提醒——方振宇旧部的中间人打来了五万定金,附言是“陆家秘密”。
“婉婷姐,”她把手机塞进裤兜,笑容甜得发腻,“那封威胁信,陆明轩应该收到了吧?”
周婉婷对着镜子勾了勾嘴唇。
她把母亲留下的翡翠胸针别在领口,那是她从陆家带走的唯一东西。
“他要是聪明的话,就该撤销协议。”她拿起沙发上的黑色手包,“我去码头见他们的人,你在家等我消息。”
苏妍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转身拉开抽屉。
最底层压着一个U盘,里面是她这半个月偷偷录制的周婉婷所有通话——包括今晚和方振宇旧部的交易细节。
她拿出手机,给张秘书发了一条消息:“周婉婷今晚十一点半到码头仓库,穿墨绿套装,戴翡翠胸针。”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苏妍望着梳妆台上那枚钻石耳钉,忽然想起林清瑶技术部的人离开前说的话:“所有电子设备的痕迹,我们都能复原。”她打了个寒颤,迅速把U盘塞进随身小包——有些火,该灭了。
而此刻在陆家顶楼,陆明轩正盯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
码头仓库的红外摄像头里,周婉婷的身影刚转过第三个货柜。
他拿出手机拨通张秘书的电话:“通知陈警官,行动时间提前。”
夜色渐深,黄浦江的风卷着潮气扑面而来。
周婉婷穿着细高跟鞋走进仓库,却没看到想象中等待她的“帮手”。
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是警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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