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陆明轩已站在林氏药企的地下车库前。
他指尖敲了敲腕表，目光落在远处那辆银灰色商务车的后视镜上——林清瑶正弯腰替后座的小护士理平白大褂，发间那朵玉兰花被风掀起一角，像只欲飞的蝶。
"昨晚没睡好？"林清瑶坐进副驾时，递来温热的豆浆。
她注意到他眼下极淡的青影，那是凌晨两点在书房听许峰录音时留下的痕迹，"宋医生说山区诊所的路不好走，养足精神才撑得住。"
陆明轩接过豆浆的手顿了顿。
他本想提许峰的背叛，可看她把装着退烧药的保温箱仔细绑在安全带上，喉间的话又咽了回去——比起暴露危机，他更想先看看她为之拼命的世界。
车子驶入盘山公路时，晨雾散成薄纱。
林清瑶指着窗外漫山的野樱："这些花谢了，就是采茶季。
去年我们在这儿建了移动医疗站，采茶工犯了腰疾不用再翻三座山找医生。"她的手指在玻璃上划出一道水痕，"明轩，你看那片竹林——"
"咔啦"一声，引擎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
司机老陈猛打方向盘，车子歪歪扭扭停在路边。
他下车检查后，额头迅速沁出细汗："传动轴卡了块碎石，得等镇上的修车铺送零件。"
林清瑶刚要摸手机联系诊所，远处传来清脆的吆喝："城里人！"
穿靛蓝粗布衫的老阿婆拎着竹篮走过来，竹篮里的野莓红得发亮："我家小子在村头修拖拉机，让他捎工具来！"她看了眼陆明轩皱起的眉，笑得眼角堆起褶子，"你们是来送药的林医生吧？
我孙子上个月发烧，就是你们给的药退的热！"
陆明轩看着老阿婆往林清瑶手里塞野莓，果汁染红了她的指节。
她蹲下身逗老阿婆怀里的小孙女，孩子肉乎乎的手揪住她的发绳，那朵玉兰花歪到耳后，倒比别在发间更鲜活。
"阿婆，您慢些。"林清瑶接过野莓时，袖扣擦过老阿婆粗糙的手背，"等会儿让陈叔送您回家。"
"送啥子！"老阿婆挥了挥枯枝般的手，"我脚力好得很！"她转身冲山坳喊了一嗓子，声音像山雀撞破晨雾，"狗剩子！
开你那破拖拉机来！"
二十分钟后，穿工装裤的小伙子扛着工具跑过来。
他袖口沾着机油，却先把满是泥点的手在裤腿上蹭了又蹭，才去拧螺丝："林医生，我媳妇怀孕时总吐，您开的姜茶方特管用！"
陆明轩靠在车边，看林清瑶蹲在小伙子旁边递扳手。
她的裙摆沾了泥，发梢落着草屑，却笑得比山涧的溪水还亮："那要恭喜你了，记得让你媳妇孕中期来做产检。"
"得嘞！"小伙子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拍了拍手，"好了！
您俩路上小心，前面有段路石子多。"
车子重新启动时，林清瑶把野莓分给司机和陆明轩。
陆明轩咬下一颗，酸得皱眉，却见她舔了舔嘴角的果汁："小时候在孤儿院，野莓是最甜的零食。
有次我偷摘张婶家的，她没骂我，反而端来一碗糖水浸的。"她望着窗外闪过的竹林，"后来我学医，总想起她蹲在灶前搅糖水的背影——有些苦，加点甜就能熬过去。"
陆明轩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晚录音里许峰的背叛，想起秦岚在日程表上画的红圈，可此刻看她发间沾着的草屑，突然觉得那些阴谋都远了。
诊所藏在山坳里，白墙青瓦的院子飘着消毒水味。
林清瑶刚下车，就被围上来的孩子拽住裙角。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缺了颗门牙的笑："林姐姐！
我喉咙不疼了！"
陆明轩站在门口，看她跪在地上检查孩子的扁桃体，看她教老村医调配中药时指尖翻飞，看她蹲在灶台边给发烧的老人喂粥——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后颈，那里还留着昨晚爆炸撞墙的淡青痕迹，此刻却被孩子的小手轻轻摸着："姐姐疼吗？"
"不疼。"林清瑶握住那只肉乎乎的手，"姐姐这儿有糖。"她从白大褂口袋摸出水果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七彩光。
陆明轩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是许峰凌晨三点发来的信息："秦岚的人在接触东南亚药材商，怀疑要断林氏原料链。
具体证据在云城码头3号仓，今晚十点。"
他抬头看向林清瑶。
她正被几个孩子围着，发间的玉兰花不知何时掉了，发梢沾着粥粒，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回程时夕阳把山染成蜜色。
林清瑶靠在座椅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陆明轩替她系好滑落的安全带，指尖碰到她手背——那里还留着给老人喂粥时被碗沿烫红的印子。
"明轩。"她突然睁开眼，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做儿童药吗？"不等他答，又轻轻说，"我七岁那年发麻疹，孤儿院没钱送医。
是个路过的医生把我抱上他的摩托车，后座的药箱颠得哐当响。
他说，'小丫头，你要记住，治病的不是药，是人心。
陆明轩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
他想起许峰信息里的"码头3号仓"，想起秦岚计划里的"全面收割"，却更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他要护住这个蹲在泥地里给孩子发糖的姑娘，护住她眼里的光。
手机又震了震。
陆明轩扫了眼新消息，是许峰的定位图，标注着"今晚十点，带林小姐？"他侧头看林清瑶，她正望着窗外的夕阳，发梢被风掀起，像朵倔强的花。
"明轩？"她转过脸，"在想什么？"
陆明轩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尖："在想...今晚带你去吃云城最好吃的糖粥。"他踩下油门，车子碾过满地碎金，"不过去之前，得先办点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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