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瑶的黑色轿车停在巷口时，后颈的定位器贴着皮肤发烫。
她摸了摸耳垂的微型耳机，陆明轩的呼吸声像一根细弦绷在耳畔："3号仓酒吧后门有三个便衣，二楼窗户正对着收银台——"
"到了。"陈叔从后视镜看她，老花镜片后的目光发沉，"要我陪你进去？"
"不用。"林清瑶解开安全带，指尖在车门把手上顿了顿。
路灯在雨夜里晕成模糊的光斑，照见巷口墙根蜷着只流浪猫，湿漉漉的尾巴扫过她的鞋尖。
她蹲下身摸了摸猫背，猫毛糙得扎手，像极了孤儿院后墙那丛总刮破她裙子的野蔷薇。
"喵——"
猫突然弓背窜进黑暗。
林清瑶抬头时，酒吧褪色的霓虹灯牌"蓝调"正忽明忽暗，红光照在她发间的玉兰花上，把花瓣染成血色。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陈年老酒的甜腥涌进鼻腔。
吧台上只亮着一盏壁灯，秦岚坐在最里侧的卡座，黑色真丝裙裹着脊背，像尊凝固的雕塑。
她面前的威士忌杯里浮着半块冰，正"咔嗒"裂开条缝。
"坐。"秦岚抬了抬下巴，金表在腕间闪了闪——那是林父去年生日宴上，当众说"比我那老怀表气派"的江诗丹顿。
林清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坐下时，皮椅发出陈旧的吱呀声，像极了孤儿院仓库那扇破木门。"秦姨约我来，是要聊儿童药推广方案？"她把包放在膝头，手指悄悄勾住包带里的镇定剂小瓶。
秦岚笑了，眼尾的细纹挤成网。
她转动酒杯，冰块撞着杯壁："林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天前在咖啡馆，我递话要聊的，可不是什么推广方案。"
林清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信纸上的威胁，想起陆明轩今早替她整理项链时说的"定位器续航十二小时"。"秦姨有话直说。"她的声音比想象中稳，"我赶时间。"
"赶去见陆明轩？"秦岚突然倾身，香水味裹着酒气扑过来——不是鸢尾，是更浓的檀木，像焚尸炉里飘出的香灰，"那小情人倒是贴心，今早让人在你项链里塞了东西。"她指尖戳了戳自己耳垂，"还有这耳机，藏得可真浅。"
林清瑶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她望着秦岚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想起许峰说码头监控里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周正平的指甲，也是这种形状的。
"怕了？"秦岚坐回原位，嘴角扯出弧度，"我要是想动你，刚才巷口那只猫就该是你的下场。"她端起酒杯抿了口，冰块在喉间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我要的是林氏的新药专利。"
"什么专利？"
"治疗小儿麻痹后遗症的新配方。"秦岚的瞳孔缩成针尖，"你爸藏在实验室保险柜里的，那份用你名字命名的'瑶光一号'。"
林清瑶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她想起上周三深夜，林父突然把她叫到实验室，保险柜的密码是她的生日。"瑶瑶，这药能救三百万孩子。"老人的手搭在她手背，温度烫得惊人，"要是哪天我不在了——"
"所以你炸了仓库？"她的声音发颤，"所以你威胁孤儿院的孩子？
就为了一份还在三期临床的药？"
"三期临床？"秦岚嗤笑，金表在灯下晃出冷光，"林董半年前就和东南亚药商签了量产协议，只是他没想到——"她指节叩了叩桌面，"那份协议的乙方，是我旗下的空壳公司。"
林清瑶的胃里泛起酸水。
她摸出手机假装看时间，屏幕亮起的瞬间，捕捉到秦岚眼底闪过的警惕。"秦姨的目标，真的只是新药？"她按下录音键，"还是说......"
"够了。"秦岚突然起身，椅腿刮擦地面的声音像把刀。
她从手包里摸出张照片甩在桌上——是林母的遗照，泛黄的边缘卷着焦痕，"你妈当年车祸，刹车油管被人动了手脚。"
林清瑶的呼吸骤然停滞。
照片里的林母穿着白大褂，发间别着和她同款的玉兰花。"你说什么？"
"你爸知道凶手是谁。"秦岚整理着袖口，语气轻得像在说天气，"所以他才把新药当命根子护着——那是他和凶手的交易筹码。"她绕过卡座走向门口，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脆响，"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把'瑶光一号'的配方给我，或者......"她停在门边回头，口红在暗夜里红得刺眼，"明天早上，你会在头条看到林氏孤儿院失火的新闻。"
酒吧的门"砰"地关上。
林清瑶盯着桌上的照片，林母的眼睛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她摸出纸巾擦照片上的酒渍，指尖触到背面的字迹——是林父的钢笔字，"瑶瑶收，二十岁生日"。
微型耳机里传来陆明轩急促的呼吸："清瑶？清瑶！"
"我没事。"她把照片塞进包里，起身时腿软得撞翻了酒杯。
威士忌在桌面上漫开，倒映着头顶忽明忽暗的灯，像极了十年前孤儿院停电那晚，张婶举着蜡烛说"别怕，光在你心里"时的火光。
巷口的流浪猫又出现了，正用尾巴扫她的裤脚。
林清瑶蹲下身抱起它，猫毛上还沾着雨水，却暖得惊人。
她摸出手机给陈叔发消息，屏幕亮起的瞬间，看见陆明轩的未接来电——十三条。
"陈叔。"她坐进后座时，流浪猫突然从她怀里窜走，"去老宅。"
轿车驶入夜色时，林清瑶摸出包里的照片。
林母的笑容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她打开车窗，雨后的风灌进来，吹得发间的玉兰花轻轻摇晃。
"陆明轩。"她对着耳机轻声说，"我好像......找到光的方向了。"
后视镜里，酒吧的霓虹灯牌渐渐模糊成红点。
林清瑶望着窗外倒退的树影，想起秦岚临走前那句"你爸知道凶手是谁"。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她摸了摸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林父今早塞给她的，说"保平安"。
现在她知道了，有些平安，要自己去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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