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的写字楼里，空调滴水声在寂静中被放大成规律的滴答。
陆明轩的指节抵着抽屉边缘，文件被推至最底层时发出窸窣轻响，与林清瑶急促的呼吸声重叠在空气里。
"脚步声停了。"他低哑的嗓音像浸了冷水的钢丝，反手将林清瑶按在自己身侧，掌心隔着衬衫布料都能触到她剧烈的心跳。
窗外的月光被云层割成碎片，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斑驳暗纹。
林清瑶的指甲掐进西装内袋的暗格边缘，防狼喷雾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她望着陆明轩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今早他在实验室里红着眼眶翻文件的模样——那时他说"要替孤儿院的小丫头讨公道"，此刻他的后背却像堵承重墙，把所有未知的危险都挡在她前面。
"叮——"
电子锁的蜂鸣惊得两人同时屏息。
陆明轩的手指搭上门把手，指腹在金属表面压出青白的印子。
他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完全遮住林清瑶，猫眼的圆形视野里，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正弯腰查看门牌号，后颈处有块暗红色胎记，像滴凝固的血。
"谁？"陆明轩的声音冷得像淬过冰，门被拉开半寸时，他突然发力拽住对方手腕，借力一拧将人按在墙上。
男人的公文包"啪"地砸在地上，里面散落出几页林氏药企的采购单——正是今早被秦氏实习生翻过的版本。
"陆...陆总？"男人吃痛地抽气，抬头时镜片滑到鼻尖，露出慌乱的眼，"我是行政部新来的小王，帮秦经理送文件......"
"秦岚的人？"林清瑶的声音从陆明轩身后传来，她弯腰捡起采购单，最上面那张的备注栏里，"东南亚药商"的字样刺得她瞳孔收缩。
小王的喉结动了动，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滴在陆明轩的手背："秦经理说...说研发部的王主管今天闹得凶，让我把这些采购单放您桌上，证明林氏早有外迁生产线的计划......"
陆明轩的指节慢慢松开。
他盯着小王后颈的胎记，想起三天前在监控里见过这个身影——当时这人正站在财务总监办公室门口，手里提着的正是秦氏定制的咖啡礼盒。"滚。"他松开手，西装袖口沾了小王的冷汗，黏腻得让他皱眉，"明天早上十点，带着秦岚的授权书来我办公室解释。"
小王连滚带爬捡起公文包，逃跑时撞翻了墙角的绿植，泥土混着枯叶散在两人脚边。
林清瑶蹲下身整理采购单，发间剩下的玉兰花蹭到她耳尖，香气突然变得有些刺鼻。"他在撒谎。"她将一张被踩皱的纸页翻过来，背面用铅笔写着"23:00 地下车库B区"，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人用枪抵着写的，"秦岚要的不是解释，是确认我们今晚在办公室。"
陆明轩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他接起电话时，许峰的声音像炸开的爆竹："陆总！
我查到秦氏物流三年前暴雨夜的派车记录了，有辆货车的定位在码头仓库附近消失，司机现在在...在郊区的废弃工厂看大门！"
"废弃工厂？"林清瑶的手指突然收紧，采购单边缘割破了她的指尖，血珠落在"地下车库B区"的字迹上，晕开一片暗红，"刚才小王公文包里的采购单，备注的生产线外迁地址是...是青河路17号。"
陆明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抓起西装外套搭在林清瑶肩上，动作重得几乎要扯断她的发绳："宋医生那边我来联系，你现在立刻去地下车库，把车开出来。"
"你要去哪？"林清瑶拽住他的袖扣，翡翠镯子撞在金属扣上发出脆响，"文件还在抽屉里，秦岚既然派人来探，肯定——"
"文件我带着。"陆明轩拍了拍西装内袋，暗格里的U盘硌得他肋骨生疼，"许峰说司机现在在废弃工厂，而青河路17号...是三年前码头仓库的备用地址。"他低头替她理了理被弄乱的发丝，指腹擦过她指尖的血珠，"清瑶，你记得三年前暴雨夜，你母亲的车是怎么失控的吗？"
林清瑶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想起母亲出事那天，雨刮器突然失灵，刹车踏板软得像团棉花——后来交警报告写着"零件老化"，可母亲的车三天前刚做过全面检修。"秦岚要的不只是林氏。"她轻声说，声音里裹着冰碴，"她要的是...所有知道'幽灵项目'的人，永远闭嘴。"
陆明轩的手机再次震动，是宋医生发来的消息："暗影基金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关联账户里有笔三百万的转账，对方是...云川生物。"他盯着屏幕，突然想起匿名邮件里"实验体编号007"的照片——那个总爱拽他袖子的小丫头，左腕上有块和小王后颈一样的暗红色胎记。
"走。"他抓起林清瑶的手往外走，电梯在走廊尽头发出"叮"的提示音。
两人刚走到安全通道门口，林清瑶的手机弹出新消息，是实验室监控截图：宋医生的白大褂后摆沾着咖啡渍，正抱着一摞文件往地下车库跑，他脚边躺着半块被踩碎的玉兰花——和她发间掉的那朵一模一样。
"他去了青河路。"林清瑶的声音发颤，攥着他的手几乎要把骨头捏碎，"陆明轩，秦岚的目标不是我们，是...是所有能证明'幽灵项目'存在的人。"
地下车库的灯光忽明忽暗。
陆明轩的车停在B区最里面，前挡风玻璃上贴着张纸条，字迹和小王公文包里的如出一辙："想救宋医生，来青河路17号。"
林清瑶扯下纸条时，风从车库通风口灌进来，吹得她风衣猎猎作响。
她望着远处被夜色笼罩的青河路方向，那里有座废弃的化工厂，锈迹斑斑的招牌在风里摇晃，"17"两个数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两把悬在头顶的刀。
"系好安全带。"陆明轩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的声音像头苏醒的野兽。
他扫了眼后视镜，林清瑶正将防狼喷雾塞进手套箱，同时把他落在副驾的遮瑕膏收进包里——那是今早他特意用来掩盖熬夜痕迹的，此刻在暖黄的车内灯里，泛着温柔的象牙白。
车驶出地下车库时，林清瑶突然伸手按住他搁在档把上的手。
她的指尖还带着刚才的血渍，在他手背上印出个小小的红印："如果等下...如果我们走散了，你记得往有药草味的地方跑。"她笑了笑，发间剩下的玉兰花在风里轻轻摇晃，"我母亲说过，药香能引着人回家。"
陆明轩踩下油门的动作顿了顿。
他望着前方被车灯切开的黑暗，青河路的路牌在五百米外若隐若现，路牌后面，废弃工厂的烟囱像根漆黑的手指，正指向他们即将驶入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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