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上的金属在寂静里发出极轻的摩擦声。
林清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剪刀柄，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那是她方才从茶几抽屉摸出的，剪药材用的尖头剪，此刻刀刃正对着门口。
脚步声在门前顿住半秒，接着"吱呀"一声，门缝里挤进道黑影。
来人穿着全黑连帽衫，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下半张紧绷的脸，右手插在兜里，隔着布料能看出是把短棍状的硬物。
林清瑶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背贴着墙，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
黑衣人进门后先反手带上门，脚步轻得像猫，第一时间扫向书桌——那里还摆着她方才合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省电模式的蓝光。
"找这个？"林清瑶突然开口，声音比预想中稳。
她握着剪刀的手垂在身侧，藏进宽松的衣袖里，"还是找书架第三层那本《本草图谱》？"
黑衣人猛地转头，帽檐滑落些许，露出眼尾一道旧疤。
他没说话，却加快脚步朝她逼近。
林清瑶退后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书脊，指尖触到暗格里的牛皮纸袋——文件还在，但此刻更要紧的是活着把它带出去。
变故发生在眨眼间。
落地窗的玻璃突然被撞开一道缝，风卷着夜色灌进来，带起林清瑶额前的碎发。
陆明轩的身影如猎豹般掠入，黑色西装裤蹭过窗台时带落半片叶子，他反手扣住黑衣人手腕，只听见"咔"的一声脆响，短棍"当啷"掉在地上——竟是截裹着橡胶的电棍。
"顾总给你开了多少？"陆明轩扣着人往墙上抵，另一只手扯下对方帽子。
黑衣人疼得龇牙，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五千...不，五万！
她说林小姐藏了要命的东西，拿到有提成！"
林清瑶这才看清对方脸——是经常在华清研发中心转悠的后勤人员，上次她去参观时还见他搬过实验废料。
她捏着剪刀的手慢慢松开，指尖却仍在发抖："顾倾城怎么知道我有东西？"
"李博士说...说您今天在档案柜前多停了半分钟。"黑衣人疼得直抽气，"他让顾总查了监控，说您用玉牌开了暗格！"
陆明轩的瞳孔缩了缩。
他松开手，退后两步挡住林清瑶，目光扫过地上的电棍："走。"
"去哪？"林清瑶抓起桌上的牛皮纸袋，心跳还没平复。
"街角的蓝山咖啡馆。"陆明轩扯下西装外套裹住她的肩，"我让人清过场，监控死角，安全。"
咖啡馆的暖黄灯光漫过桌角时，林清瑶正用银匙搅着冰美式，杯壁的水珠在文件袋上晕开小片湿痕。
陆明轩拆开牛皮纸袋的动作很轻，像在拆封一枚定时炸弹："顾倾城要的不是合作，是借林氏的古方做背书，把致幻成分的副作用包装成'强疗效'。"他抽出一张实验数据表，指尖点在"γ-氨基丁酸3.1%"的位置，"行业峰会那天，她会宣布'突破传统中药局限，实现精准剂量控制'——到时候林氏的古法反而成了落后的证据。"
林清瑶的手指抚过数据页边缘。
纸页是顾氏实验室的专用笺，右下角还印着顾倾城的签名缩写。
她想起方才黑衣人说的"李博士"，喉间泛起苦味："李文博...他从张工那里偷的出入境记录，就是为了伪造林氏早有改良计划的证据？"
"不止。"陆明轩把最后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是顾倾城和李文博举着"林氏天香丸改良版"样品的合影，背景里的实验台贴着"华清-林氏联合研发"的标签，"她要把所有违规操作都扣在林氏头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挂钟敲响九点的时候，陆明轩的手机震了震。
他扫了眼消息，起身时西装下摆带起风，吹得文件页哗哗响："我去华清总部。"他扯松领带，露出喉结滚动的弧度，"顾倾城的助理今晚值班，我让陈特助绊住她，研发中心的监控会在十分钟后故障。"
"你要找什么？"林清瑶攥紧文件袋，指节发白。
"顾老九的原始实验日志。"陆明轩俯身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顶传来，"张伯说过，顾老九烧笔记前抄了份副本，藏在实验室通风管道的夹层里。"他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住脚步，"锁好门，手机开着定位。"
林清瑶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咖啡的苦味在舌尖蔓延。
她正要整理文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接通后只有电流杂音，直到一个变声处理过的男声响起："林小姐，我知道顾倾城的秘密。"
"你是谁？"林清瑶的手指扣住桌角，心跳又快了几分。
"明天凌晨两点，后海公园湖心亭。"对方没回答，"带好你手里的东西，我给你看更重要的。"
"为什么找我？"
"因为..."电流声突然加剧，"有人要你死。"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耳边炸响。
林清瑶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22:57。
她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影，陆明轩的车早已没了踪影。
牛皮纸袋在膝头沉得像块石头，而那个声音里的寒意，比夜色更浓。
她抓起外套起身时，玻璃倒映出她发白的脸。
咖啡馆的门被风推开，穿堂风卷起她落在椅背上的丝巾，暗红的丝质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弧，最终轻轻覆在未喝完的咖啡杯上——像块遮羞布，又像面将坠的旗。
后海公园的路灯隔得很远。
林清瑶踩着碎石子路往湖心亭走，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树叶的沙沙响。
她摸了摸兜里的防狼警报器，又攥紧了装文件的手提包。
前方的亭角在夜色里若隐若现，檐下的灯笼被风掀起半边，暖红的光漏出来，在地上投出个摇晃的圆——像团将熄的火，又像双未闭合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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