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公园的风裹着湖水的潮气往林清瑶领口钻。
她踩着碎石子路走到湖心亭时，腕表的荧光指针刚指向两点零五分——比约定时间晚了五分钟，可亭子里除了一盏摇晃的灯笼，连个人影都没有。
“骗子？”她攥紧手提包的手指微微发颤。
手机在兜里震了震，是陆明轩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已到研发中心，十五分钟内传证据。”可直到现在，对话框还停在那个“正在输入”的小气泡上。
林清瑶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突然响起枯枝断裂的脆响。
她猛地回头，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来，照见亭柱后立着道黑影——男人戴着青铜饕餮面具，只露出下半截泛青的下巴，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喉结，双手插在兜里。
“林小姐果然守时。”男人开口时，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李文博那老东西总说你们这些千金小姐娇贵，我偏不信。”
林清瑶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亭柱：“你说你是李文博的手下？”
“上个月他让我往实验废料里掺致幻剂原料，我数过，整整七箱。”男人扯了扯面具边缘，“顾倾城给的钱是多，可老子不想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啃窝窝头。”他从兜里摸出个U盘，“这是顾氏实验室近三个月的采购记录，致幻剂中间体的订单编号全在里面。”
林清瑶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想起陆明轩在咖啡馆说的话——顾倾城要把违规操作扣在林氏头上。
如果这U盘里的证据能证明原料是顾氏直接采购...
“为什么找我？”她的手指悄悄摸向兜里的防狼警报器。
“李文博昨天在茶水间说漏了嘴。”男人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手提包，“顾倾城让他伪造林氏参与改良的签字，可张工的出入境记录根本对不上。他们急了，今晚就要派人抢你手里的东西。”
林清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方才在咖啡馆接到的变声电话，想起黑衣人提到的“有人要你死”，后颈泛起一层冷汗。
“还有这个。”男人突然掏出张照片，照片里顾倾城正把一个棕色药瓶塞进李文博白大褂口袋，“上周三晚上十点，顾氏顶楼实验室。药瓶里是提纯的γ-氨基丁酸，浓度9.8%。”他把照片塞进林清瑶手里，“他们要在行业峰会上说这是林氏提供的‘改良样本’。”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闷响。
男人猛地侧耳，面具下的喉结动了动：“我得走了。记住，半小时内离开公园，顾倾城的人已经——”
“叮”的一声，林清瑶的手机在兜里震动。
她低头扫了眼屏幕，是陆明轩发来的九张照片。
第一张就是顾倾城和李文博举着“林氏天香丸改良版”的合影，照片备注里写着“2023.10.15 伪造林氏参与证明”；第二张是实验室出入登记，顾倾城的名字在凌晨两点那一栏格外刺眼；最后一张是张泛黄的实验日志，页脚赫然盖着“顾老九”的私印——“γ-氨基丁酸超过2%会引发神经紊乱，此风险需在药品说明中标注”。
“顾倾城把风险说明撕了。”陆明轩的语音消息紧接着弹出来，嗓音压得很低，背景里有金属摩擦声，“我在通风管道夹层找到的，原始日志里夹着她让人篡改数据的邮件。现在传给你——”
“砰！”
湖心亭的灯笼突然被风掀翻，暖红光晕“啪”地砸在地上，碎成一片斑驳。
林清瑶猛地抬头，看见三四个黑影从湖边的芦苇丛里钻出来，为首的人手里握着和之前黑衣人一样的电棍，橡胶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小姐，顾总请你去喝茶。”为首的黑衣人扯下口罩，正是白天在研发中心见过的保安队长。
他身后的人呈扇形散开，一步步逼近亭台。
林清瑶的心跳快得要跳出喉咙。
她抓着手机的手沁出冷汗，陆明轩的语音还在继续：“...陈特助已经联系了药监总局的人，明天早上九点——”
“把东西交出来！”保安队长的电棍发出“滋啦”的电流声，“否则——”
“否则怎样？”林清瑶突然提高声音。
她点开陆明轩发来的照片，举到保安队长面前，“你们顾总伪造实验数据，非法采购致幻剂原料，这些证据已经同步到三个安全邮箱。现在报警，你们最多算从犯。”
保安队长的脚步顿了顿。
他身后的黑衣人互相看了看，电棍的电流声弱了几分。
“少废话！”人群里突然冲出个矮壮男人，抄起块石头就往林清瑶砸来。
“小心！”
林清瑶本能地蹲下，石头擦着发顶砸在亭柱上，碎石溅得她脸颊生疼。
她攥紧手提包往旁边躲，却被石凳绊了脚，整个人摔在地上。
U盘和照片从包里散出来，在月光下铺成一片。
“捡！”保安队长吼了一声，黑衣人纷纷弯腰去抢。
林清瑶趁机爬起来往湖边跑，可刚跑两步就被人从后拽住马尾——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头皮扯下来，她疼得眼泪直掉，反手去抓对方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臭娘们！”男人吃痛松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林清瑶偏头躲过，却撞进另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勒住她的脖子，她拼命挣扎，却听见对方在耳边冷笑：“顾总说了，活要见人，死——”
“咔嗒。”
一声轻响从头顶传来。
勒住她的手臂突然松了，林清瑶踉跄着摔倒在地，抬头看见陆明轩站在亭台台阶上，手里举着个银色金属物——是方才黑衣人掉在林清瑶书房的电棍。
他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歪在颈侧，额角有道血痕，却笑得像只盯上猎物的狼：“陈特助说，你们顾总今晚在酒店开庆功宴？”
保安队长的脸瞬间煞白。
他转身要跑，却被陆明轩一脚踹在膝弯，“扑通”跪在地上。
陆明轩踩住他后颈，把电棍抵在他腰上：“给顾倾城打电话，说人已经带回去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林清瑶扶着亭柱站起来，声音还在发抖。
“你手机定位在公园，我就知道顾倾城狗急跳墙了。”陆明轩扯下自己的领带，把保安队长的手反绑在亭柱上，“研发中心的监控故障是假的，陈特助早把我找到的证据传给了警方。”他捡起地上的U盘和照片，塞进林清瑶手里，“现在，给你爸打电话。”
远处传来警笛的尖啸。
林清瑶摸出手机，手指却停在通话键上——刚才那通神秘电话里的“有人要你死”还在耳边回响。
她望着陆明轩染血的额角，又看了看逐渐逼近的警车灯光，最终按下了那个最熟悉的号码。
“喂，爸。”她深吸一口气，“顾倾城要对付林氏的证据，我找到了。”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和之前那通威胁电话一模一样。
林清瑶望着陆明轩，后者微微颔首。
她按下接听键，电流杂音里，那个变声的男声再次响起：“林小姐，顾倾城的人不止这些。你以为...李文博真的只是棋子？”
警笛声越来越近。
林清瑶握紧陆明轩的手，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她望着夜色里逐渐清晰的警灯，对着手机轻声说：“告诉我，还需要什么证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明天上午八点，林氏老宅的地窖。你祖父当年藏了份东西...足够让顾倾城彻底完蛋。”
话音未落，电话突然挂断。
林清瑶望着黑屏的手机，又看了看陆明轩。
他弯腰捡起她落在地上的丝巾，暗红的丝质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先去医院处理伤口。”林清瑶捏着丝巾的手微微发颤，“然后...去老宅。”
陆明轩点了点头。
他接过她手里的证据，放进自己西装内袋，又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我让人把车开过来。”他转身走向警车，却又停住脚步，“刚才在研发中心，我还找到样东西。”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玉牌，正是林清瑶用来开暗格的那个，“李文博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锁着这个。”
林清瑶接过玉牌，背面刻着的“林”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突然想起张工说过的话——“当年顾老九偷的，不止是实验日志”。
警灯的红光映在她脸上。
林清瑶望着远处被警察押上警车的黑衣人，又看了看手里的玉牌，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看来，顾倾城的秘密，才刚刚开始揭开。”
这时，她的手机再次震动。
是陆明轩发来的消息：“车在南门，五分钟到。”林清瑶抬头看向公园南门方向，隐约能看见辆黑色轿车的灯光划破夜色。
她攥紧玉牌和证据，跟着陆明轩往南门走，身后是警车载着黑衣人远去的声音。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却吹不散眼底的坚定。
林清瑶知道，这场针对林氏的阴谋，终于要迎来最关键的转折——而她和陆明轩，已经握好了最锋利的武器。
当两人走到南门时，黑色轿车刚好停在面前。
陆明轩拉开后车门，林清瑶正要上车，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再次震动。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陆明轩”的来电。
“怎么了？”她接通电话，却听见陆明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先上车，路上说。”
林清瑶回头，看见陆明轩站在车旁，手里举着手机对她笑。
她刚要说话，电话里却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个低沉的男声：“林小姐，记住，明天八点，老宅地窖。别迟到。”
电话再次挂断。
林清瑶望着手机，又看了看陆明轩，后者微微皱眉：“谁打来的？”
“一个...提醒我去老宅的人。”林清瑶将手机收进口袋，“明天，我们一起去。”
陆明轩点头，关上车门。
轿车缓缓启动，消失在夜色中。
林清瑶靠在座椅上，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路灯，心里想着老宅地窖里的秘密，以及那个神秘人的身份。
她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但有陆明轩在身边，她不再害怕。
轿车拐过一个弯，林清瑶的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林小姐，我是张工。”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知道老宅地窖的事，明天八点，我在那等你。”
林清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张工是林氏的老员工，一直负责实验室的后勤，她从未想过他会和这件事有关。
“张工，你怎么会知道？”她问道。
“当年你祖父藏东西的时候，我在场。”张工的声音有些颤抖，“顾老九偷实验日志那天，我也在场。这些年，我一直没敢说，现在...是时候了。”
林清瑶握紧手机，感觉掌心沁出了汗：“张工，明天见。”
挂断电话，她看向陆明轩，后者正专注地开车。
她知道，明天的老宅地窖之行，将会揭开更多的秘密，而他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轿车继续向前行驶，夜色渐深，但黎明的曙光，已经在天际线处隐隐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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