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仓库的定位在手机屏幕上投出幽蓝的光，陆明轩的拇指在"删除"键上悬了三秒，最终还是划向收藏夹。
他望着玻璃幕墙外渐次亮起的霓虹，西装袖口的银链随着抬腕动作轻响——那是林清瑶今早亲手给他系的，说这样在谈判时"能镇住场子"。
"苏小姐到了。"助理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陆明轩整理袖扣的动作微顿。
他选了顶楼最靠里的会客室，二十层的高度让落地窗外的车流变成闪烁的光带，这种"居高临下"的空间感，本就是心理战的一部分。
门被推开时，他没回头，只盯着墙上那幅《秋山图》——林清瑶说这画里藏着"以退为进"的玄机，此刻倒成了最好的情绪缓冲。
"陆总好大的架子。"苏妍的高跟鞋声在身后停住，带着惯常的尖刺，"让我一个女人等半小时。"
陆明轩转身，目光扫过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正死死抠着鳄鱼皮手包的搭扣，皮面已经起了褶皱。"苏小姐昨天在直播间说'清瑶的药害了三十个老人'时，可没觉得让她等半小时算什么。"他抬手示意沙发，"坐吧，我们聊聊怎么让那三十个老人的家属撤诉。"
苏妍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坐下时动作太急，丝绒裙摆皱成一团，发间那支碎钻发簪在灯光下刺得人眼疼——和林清瑶落在后台的翡翠发簪是同一系列。"你...你威胁我？"
"威胁需要筹码。"陆明轩在她对面坐下，推过平板电脑，"这是顾倾城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他在瑞士的账户每周往你名下信托转十万欧，备注是'项目咨询费'。"他指节轻叩屏幕，"但上周三他见你时，给的是现金支票——因为他知道，瑞士银行的监控会在48小时后覆盖。"
苏妍的喉结动了动。
她抓起茶几上的依云矿泉水，瓶身被捏得咔咔作响，水珠顺着指缝滴在香奈儿套裙上："你查我？"
"我查的是伤害清瑶的人。"陆明轩的声音沉了几分，想起后台林清瑶攥着发簪时泛红的眼尾，"三年前你阑尾炎住院，清瑶在病房守了三天三夜；去年你被狗仔偷拍，是她让林氏法务部压下所有通稿。
你说你'为她好'，就是用她的善良当刀？"
苏妍的手指突然抖起来。
矿泉水瓶"啪"地砸在玻璃茶几上，溅出的水痕漫过平板电脑的资金流向图。
她望着窗外的灯火，睫毛快速眨动，像是要把什么东西逼回去："她...她从来没把我当真正的朋友。"
"因为你从来没给过她机会。"陆明轩从西装内袋抽出个牛皮纸袋，倒出一叠照片——是林清瑶在实验室的背影，凌晨三点的窗台上摆着两个冷掉的粥盒，"上个月她为了新药临床试验，在实验室住了半个月。
你知道她桌上那罐润喉糖是谁送的吗？"他抽出一张特写，糖罐标签上歪歪扭扭写着"小苏妍送的"，"她每天吃两颗，说这是'最甜的安慰剂'。"
苏妍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盯着照片里那个穿着白大褂、眼下带着青黑却还在笑的身影，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她...她为什么不找我？"
"因为她以为你在忙。"陆明轩的声音放软，"她总说'小妍最近接了华清高定代言，肯定很累'，说'等她闲下来，我们要去北海道看雪'。"他把照片推到苏妍手边，"你上次陪她看雪，是六年前的事了吧？"
苏妍突然抓起照片，指腹反复摩挲林清瑶的眉眼。
她涂着哑光口红的嘴唇颤抖着，终于哭出声来："是顾倾城...他说只要我曝光林氏的'黑幕'，就能让我当上华清高定全球代言人。
我以为...我以为清瑶会理解我，她从小就最疼我..."
"她现在也疼你。"
门被轻轻推开。
林清瑶站在逆光里，手里端着青瓷茶盏，白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她眼尾的泪痣。
她走到苏妍身边蹲下，把茶盏塞进对方冰凉的手里："这是你去年教我煮的桂圆红枣茶，我怕凉了，让厨房温了三次。"
苏妍的肩膀剧烈颤抖。
茶盏里的水溅在她手背上，她却像毫无知觉，只是抓着林清瑶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肤："清瑶...我错了。
顾倾城让我在林氏新药里掺了过期原料，他说这样就能坐实药害事件...证据在我瑞士账户的加密文件夹里，密码是...是我们高中教室的门牌号。"
陆明轩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他看了眼消息，是张律师发来的"已定位"。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扣在茶几上，目光扫过苏妍哭花的妆容——这次，她没有急着补口红。
"我可以把证据交给警方。"陆明轩说，"但顾倾城的人已经在监视这栋楼了。"他指了指窗外，二十层下的街道上，一辆黑色迈巴赫正缓缓调头，车窗贴了深色膜，却挡不住车顶闪烁的微型摄像头。
林清瑶握住苏妍的手，温度透过茶盏传递过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下次...你要和我一起喝桂圆茶，而不是替别人递刀。"
苏妍重重点头，眼泪砸在茶盏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陆明轩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那辆迈巴赫消失在车流中。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手机，给张律师发了条消息："启动B计划。"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眼底，像淬了冰的刃——顾倾城以为自己布下天罗地网，却不知道苏妍加密文件夹里，除了林氏的"罪证"，还有顾倾城与境外毒枭的资金往来记录。
夜色更深了。
陆明轩转身时，看见林清瑶正给苏妍擦眼泪，两个曾经的闺蜜头挨着头，影子在暖光里融成一片。
他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未知号码的短信："你的小女朋友，比你想象中更值钱。"
他捏紧手机，指节泛白。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全部熄灭，整座城市陷入两秒的黑暗。
等光明重新降临，那辆黑色迈巴赫又出现在楼下，车顶的摄像头正对着二十层的落地窗。
真正的猎网，才刚刚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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