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在凌晨三点的玻璃上划出银线时，陆明轩把车停进地下车库。
林清瑶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指尖在皮扣上压出浅白的印子——方才在车里，孙经理发来的加密文件还在她手机里发烫。
"进去吧。"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雨打湿的发尾，指腹擦过她耳后冰凉的皮肤。
两人并肩往电梯走时，他听见她极轻的吸气声，像片雪花落在心尖。
客厅暖黄的灯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林清瑶蜷进沙发角落，陆明轩坐在她身侧，手肘撑在膝头，指节抵着眉心——孙经理下午在咖啡厅说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顾总让我把这批过期药换标签重新上架，说林小姐的检测系统有漏洞。"男人捏皱了咖啡杯垫，指缝间漏出女儿幼儿园的照片，"可我闺女上个月才因为吃了问题退烧药住院......"
"苏妍说顾倾城可能反间。"陆明轩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
他转头看林清瑶，她正盯着茶几上摊开的证据袋，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她下午发消息说，孙经理的女儿根本没住院，是顾倾城安排的苦肉计。"
林清瑶的手指慢慢蜷进他掌心。"你信吗？"
"孙经理给的邮件附件里，有顾倾城和境外账户的资金流水。"陆明轩抽出手，点开手机里的加密文档，蓝色光映得他眼底发沉，"更关键的是......"他停顿片刻，喉结滚动，"三年前我替你挡车时，那辆失控的商务车，车主登记信息在顾倾城名下。"
林清瑶猛地抬头。
她锁骨处的淡粉伤疤随着呼吸起伏，像朵开在夜色里的花。"所以你才让阿福跟着老周的车？"
"备用证据在老周的行车记录仪里。"陆明轩握住她微凉的手腕，"如果孙经理骗我，阿福会在十分钟内把证据传到云端。"他的拇指摩挲她腕骨，"但我赌他女儿的照片是真的——哪个父亲，会用孩子的笑脸当赌注？"
林清瑶突然倾身抱住他。
她的发顶蹭着他下巴，带着洗发水的橙花香气。"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她的声音闷在他衬衫里，却清晰得像颗落进深潭的石子，"就像你当年替我挡车那样。"
陆明轩的心脏重重一跳。
他低头吻她发顶，手轻轻环住她后背——三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来：纽约第五大道的梧桐叶正黄，他拽着她往路边跑，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刺破耳膜，温热的血溅在她白裙子上，像朵突然绽放的红玫瑰。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把他拉回现实。
张律师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他接起时按了免提。"陆总，顾倾城名下所有离岸公司的审计报告已同步给经侦队。"律师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峰会现场的监控替换成了我们的人，连消防通道的摄像头都换了。"
"辛苦。"陆明轩挂断电话，转头看见林清瑶正给记者小周发消息。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跃："周哥，明天上午十点的素材需要突出顾倾城三年前的医疗事故，备用链接发你邮箱。"发送键按下时，她抬头对他笑，"小周说已经联系好三家自媒体，只要证据一公开，半小时内就能上热搜。"
门铃就是这时响的。
林清瑶去开门时，陆明轩瞥见她脊背绷得笔直。
门外的苏妍裹着件墨绿风衣，发梢滴着雨珠，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我知道你们不信我。"她直接跨过玄关，把纸袋拍在茶几上，"但顾倾城昨天让人往林氏新药里加了致幻剂——我偷听到的。"
林清瑶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指节泛白。
陆明轩注意到她瞳孔微微收缩——这是她警惕时的习惯。"为什么帮我们？"
苏妍扯下围巾，露出颈间那串蓝珀项链——是林清瑶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三个月前，她让我去勾引孙经理套话。"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我不肯，她就把我妈推进了ICU。"牛皮纸袋里滑出几张照片，是监控截图：穿白大褂的男人往药瓶里注射液体，右下角的时间是昨晚十点。"这是我在实验室装的微型摄像头拍的。"
陆明轩捡起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他见过，是顾倾城的私人药剂师。"你早该说。"
"我怕。"苏妍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但刚才在楼下，我看见林氏新药的宣传海报。"她指着窗外，雨幕中隐约能看见对面大楼的电子屏，林清瑶穿着白大褂的照片正在循环播放，"她说你这种人就该困在实验室，可你明明能站在聚光灯下。"
林清瑶伸手碰了碰她手背。
苏妍的手指抖了抖，反过来攥住她。"明天峰会，顾倾城会在致辞环节宣布林氏新药有重大突破。"她抽回手，翻开牛皮纸袋最底下的文件，"但实际上，这批药里掺了能导致短期失忆的成分——她要让所有试用者忘记是林氏研发的，转而投向华清国际。"
三人凑在茶几前时，雨势渐猛。
陆明轩用铅笔在白板上画时间线，林清瑶把苏妍提供的证据按时间排序，苏妍则不断补充顾倾城的习惯："她每次动手前都会去教堂点蜡烛，今早五点还去过圣心堂。"
"圣心堂？"陆明轩的笔尖顿住。
他想起前晚加密文件里那张照片：顾倾城在教堂尖顶下和陌生男人握手，男人袖口露出的纹身是条衔尾蛇。
"对，她总说蜡烛能替她挡住因果。"苏妍嗤笑一声，"可她不知道，因果从来不是蜡烛能挡的。"
商讨结束时，落地钟敲了五下。
苏妍裹紧风衣要走，林清瑶送她到门口。"对不起。"苏妍在玄关站定，"以前总觉得你太软，现在才明白......"她没说完，转身冲进雨里。
林清瑶关上门，转身看见陆明轩正站在窗前，雨水在他背后的玻璃上奔涌，像道流动的墙。
"累吗？"他走过来，把她冰凉的手塞进自己口袋。
"有点。"林清瑶靠在他肩上，声音带着倦意，"但明天之后......"
"明天之后，就好了。"陆明轩低头吻她额头。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像战鼓在胸腔里敲出节奏。
卧室的灯熄灭后，陆明轩躺在黑暗里。
林清瑶的呼吸声就在身侧，均匀而温暖。
可他的大脑像台停不下来的机器：顾倾城的威胁短信、孙经理女儿的笑脸、教堂照片里的衔尾蛇、苏妍泛红的眼尾......还有张律师说的"经侦队已布控"，小周确认的"热搜话题已备好"。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来。
屏幕亮得刺眼，来电显示是"钱老板"。
他轻手轻脚爬起来，走到阳台接起。
"明轩......"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得像漏风的风箱，"我发现了些新线索......"
陆明轩的背抵着冰凉的玻璃，雨丝顺着窗框渗进来，打湿他后颈。
他望着远处圣心堂的尖顶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只蓄势待发的鹰。
钱老板的声音还在继续，可他的注意力突然被某个细节拽走——照片里那个和顾倾城握手的男人，袖口的衔尾蛇纹身，和钱老板上个月发给他的货轮资料里，船长手臂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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