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发布会现场的水晶灯半悬在头顶,像一串未完全苏醒的星子。
顾倾城踩着细高跟踏上主台时,镁光灯才“唰”地亮起,在她正红西装上割出冷硬的棱线。
她接过助理递来的话筒,金属外壳还带着后台空调的凉意。
这是她惯用的开场白仪式——指尖轻叩三下话筒,“咚、咚、咚”,像在给即将掀起的风暴打节拍。
台下记者的镜头齐刷刷抬起来,连摄像机的红光都在跟着她的动作闪烁。
“各位媒体朋友,今天请大家来,是要揭开一个行业毒瘤。”顾倾城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扫过第三排最右侧的位置,“林氏药企表面打着‘悬壶济世’的旗号,实际长期使用劣质药材——”
“顾总这壶‘毒瘤’,怕是自己熬的吧?”
声音从观众席第三排炸响。
陆明轩站起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前排记者的录音笔都晃了晃。
林清瑶坐在他身侧,指节还攥着方才替他整理袖扣时揉皱的手帕,此刻正悄悄松开,任亚麻布料在膝头铺成平静的海。
顾倾城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认得这个男人——三天前在慈善晚宴上,他替林清瑶挡下那杯被下了药的红酒,袖口沾着酒渍还能笑着说“林小姐不胜酒力”。
此刻他站在镁光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却比台上任何一盏灯都刺眼。
“陆先生这是要英雄救美?”顾倾城的指甲掐进话筒,口红在嘴角洇开极小的破绽,“还是说,陆氏集团准备为林氏的烂摊子兜底?”
“顾总急着给林氏定罪,不如先看看自己的账本。”陆明轩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声都像在钉棺材板。
他从西装内袋抽出U盘,“孙经理上周在您办公室装的录音设备,录下了您和跨国财团代表的对话——他们要低价收购林氏核心专利,您就故意在林氏药材库里掺假,再买通质检方做假报告。”
台下哗然。
有记者已经举起手机开始录像,吴总编带的摄影团队更是直接把镜头怼到了陆明轩面前。
林清瑶望着台上男人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他蹲在台灯下整理证据的模样——那时他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指在一沓报关单上移动,说“顾倾城太急了,急着要在发布会前把水搅浑”。
“一派胡言!”顾倾城的高马尾随着动作甩起来,“孙经理三个月前就被林氏开除了,他的话能信?”
“那这封您让助理发给孙经理的邮件呢?”陆明轩调出投影仪,屏幕上跳出一行英文:“事成后付两百万,账户是暗环旗下的离岸账号。”他转身看向顾倾城,“需要我解释‘暗环’是什么吗?还是说,您后颈那枚衔尾蛇纹身,比我更有发言权?”
顾倾城的脸瞬间惨白。
她下意识去摸后颈,却在触到衣领时猛地收手。
台下突然响起抽气声——不知哪个记者拍到了她这个动作,照片已经在社交平台疯传。
“顾董事长,这是逮捕令。”
方警官的声音像一记重锤。
他带着两名警察从侧门进来,警徽在追光灯下闪着冷光。
顾倾城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发言台上,话筒“当啷”掉在地上。
“你们凭什么抓我?”她的声音带着破音,“我要见我的律师!”
“凭孙经理提供的录音,凭您和暗环交易的银行流水,凭海关扣下的那批劣质药材。”陆明轩弯腰捡起话筒,递到方警官面前,“这些证据,昨晚十点已经送到警局了。”
顾倾城的助理想冲上来,被警察轻轻一拦就跌坐在地。
她望着台上那叠被陆明轩推过来的证据袋,突然想起今早六点在圣心堂点的那柱香——青烟绕着圣母像转了三圈,最后断成两截。
原来不是祈福,是送葬。
“带走。”方警官扯了扯警服领口。
顾倾城被架着往门外走时,高跟鞋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像极了她精心维持二十年的体面,正在一寸寸碎裂。
会场突然安静下来。
林清瑶站起身,裙角扫过陆明轩的手背。
他转头看她,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落进了星子。
“各位,”她接过陆明轩递来的话筒,声音比平时更轻,却像春雪化进溪涧,“林氏从太奶奶那辈开始,就在药方上写‘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我们或许不够聪明,学不会操纵舆论,也学不会勾结黑产,但我们至少敢把药材库的监控录像公开——从三年前到今天,每一批药材的质检报告,都在林氏官网的‘透明药房’板块。”
台下有老记者红了眼眶。
他们记得十年前林氏老董事长带着孙女给山区送药,小女孩蹲在泥地里给发烧的孩子喂水,裙摆沾着泥点却笑得比阳光还亮。
“所以,”林清瑶望向镜头,“今天站在这里,我不是要为林氏辩解。我是想告诉所有相信我们的人——你们的信任,林氏从未辜负。”
掌声像潮水漫过会场。
有药企代表站起来鼓掌,有老太太举着手机录视频,说要给老家的儿子看“这才是做药的良心”。
陆明轩站在侧台,看着她被记者团团围住,发梢沾着闪光灯的碎片,突然想起昨夜她整理证据时说的话:“比起揭穿顾倾城,我更想让大家知道,林氏的药,能救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他正替林清瑶挡开要递话筒的记者。
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他走到消防通道接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陆先生,玩得开心吗?”电子合成音像生锈的齿轮,“暗环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陆明轩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望着通道尽头的安全出口标识,红灯在视网膜上烙下刺目的印记。
身后会场的喧闹像隔了层毛玻璃,只听见林清瑶的笑声,清清脆脆的,像新拆封的药瓶碰撞。
“哥,怎么了?”林清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发间别着方才记者送的小蓝花,“是顾倾城的事?”
“没事。”陆明轩把手机揣回口袋,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该回家了。”
夜色漫进车窗时,林清瑶靠在副驾驶上打了个小盹。
陆明轩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后视镜里自己紧绷的下颌线。
手机在储物格里震动,他没看,只是把车速又放慢了些——有些风暴,总要等该醒的人醒了,再一起面对。
回到家时,客厅的壁灯还亮着。
林清瑶脱了高跟鞋,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转身问他喝不喝蜂蜜水。
陆明轩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小卷毛,突然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怎么了?”她拍了拍他后背,像哄受了惊的大狗。
“没事。”他埋在她颈窝,闻见淡淡的药香混着蜂蜜味,“就是突然觉得,有些仗,得打得更漂亮些。”
窗外起风了,吹得玄关的风铃叮咚作响。
陆明轩望着茶几上未拆封的快递——寄件人地址是一串乱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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