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风铃还在叮咚作响时，林清瑶已经倒好两杯蜂蜜水。
她光脚踩过羊毛地毯，发顶那撮小卷毛随着动作晃了晃，在暖黄壁灯下像团软乎乎的云。
陆明轩坐在沙发里，望着她递来的玻璃杯，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杯壁上的水珠——那水珠凉得像方才电话里的电子音，此刻正梗在他喉咙里。
"哥？"林清瑶在他身边坐下，膝盖轻轻碰了碰他的。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绵软，尾音却又像浸了蜜，"你今天在消防通道接电话时，手指都攥白了。"
陆明轩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她眼尾还未完全消去的红，那是方才被记者追问时急出来的——她总把情绪挂在眼睛里，藏都藏不住。
可方才电话里那句"暗环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原想瞒到风平浪静时再讲。
陆明轩心尖一紧，却见她转身从茶几底下抽出个文件袋，封皮上印着林氏药企的logo，边角被翻得卷了边。"今天发布会前，我让人整理了近三年林氏在山区的义诊记录。"她翻开文件，露出一沓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十年前那个蹲在泥地里喂水的小女孩，还有去年冬天她在雪地里给老人测血压的身影，"我让人把这些传给了胡教授。
他说...他说林氏的良心，不该被一场诬陷抹去。"
陆明轩的指腹抚过照片里那个沾着泥点的小裙摆。
胡教授是医药界泰斗，二十年前曾和林氏老董事长一起去边疆送药。
他突然摸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停在"胡正安"三个字上——这是他方才在会场就想做的事，却被林清瑶抢先了一步。
电话接通时，胡教授的声音带着老茶的醇厚："小陆啊，清瑶的资料我看了三遍。
明早八点，我会在学术论坛发声明，附上这些年林氏捐赠的药品流向数据。"
陆明轩望向林清瑶，她正歪着头看他，嘴角沾着蜂蜜水的甜。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她总说"比起揭穿顾倾城，更想让大家知道林氏的药能救人"——她的武器从来不是反击，而是把真心摊开在阳光下。
挂了胡教授的电话，陆明轩又拨给吴总编。
对方接得很快，背景音是键盘敲击声："陆总放心，今天发布会的直播回放我让团队剪了三个版本，#林氏药企十年义诊#的话题已经挂在热搜第三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刚才有个自称苏妍的女士联系我，说要提供顾倾城的猛料。"
"苏妍？"林清瑶的指尖在文件袋上顿住。
她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梧桐叶，记忆里的苏妍还是大学时那个会帮她带早餐的姑娘，后来却成了顾倾城的喉舌。
门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林清瑶去开门时，陆明轩注意到她特意把文件袋收进了沙发缝里。
玄关的暖光下，苏妍穿了件素色针织衫，发尾微卷，和记忆里那个浓妆艳抹的代言人判若两人。"清瑶。"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能进来吗？"
三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蜂蜜水已经凉了。
苏妍的手指绞着衣角，指甲没涂甲油，边缘泛着白："顾倾城上周让我在林氏新药数据里动手脚，说只要搞垮林氏，华清国际会给我...给我三倍代言费。"她突然抬头，眼睛里泛着水光，"可我想起大二那年，你陪我在医院守了我奶奶三天三夜。
她说'清瑶这姑娘，心比药还干净'。"
林清瑶的手指轻轻搭在沙发缝的文件袋上。
陆明轩观察着她的侧影——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这是她在判断对方可信度时的习惯。"你有证据？"她问，声音比平时淡了些。
苏妍从包里取出个U盘，推到茶几中央："顾倾城和暗环联系人的聊天记录，我备份了。
还有...她让人往山区送过期药的物流单。"她的手指碰倒了凉透的蜂蜜水杯，水渍在玻璃上蜿蜒成小河流，"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当帮凶了。"
深夜十一点，苏妍离开后，林清瑶蹲在茶几前擦水渍。
陆明轩靠在沙发背，望着她垂落的发帘，突然觉得她像株长在悬崖边的药草——看着柔弱，根却扎得比谁都深。"要查吗？"他问。
"查。"林清瑶把U盘装进密封袋，放进保险箱时特意转了三圈密码，"但得防着她。"
月光爬上窗帘时，陆明轩躺在主卧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光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那个匿名电话的号码还躺在通话记录里，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身边的林清瑶翻了个身，手无意识搭在他腰上。
她的呼吸轻得像片羽毛，带着淡淡的药香。
陆明轩伸手覆住她的手，突然想起发布会后台，她整理证据时说的那句话："陆氏的继承人，林氏的药，都该是能托底的。"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时，他差点惊得坐起来。
屏幕上显示"方警官"三个大字，在深夜里刺得人眼睛发疼。
他轻轻抽回被林清瑶攥住的手，光着脚走到阳台。
秋夜的风裹着桂香灌进领口。
陆明轩按下接听键，方警官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明轩——"
他望着楼下被月光照亮的梧桐叶，喉结动了动。
有些风暴，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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