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升的震动透过脚底传来时,林清瑶的手指在陆明轩掌心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侧头,见她眼尾还沾着未拭尽的泪渍,睫毛却已经绷成利落的弧度——像被雨打湿后重新振翅的蝶。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张律师的身影已经等在走廊尽头,西装裤线挺得能裁纸,手里的牛皮纸袋被捏出几道折痕。
见他们出来,他抬腕看表:"比预计快了三分十七秒。"
陆明轩松开林清瑶的手,指腹在她手背轻轻一蹭,才大步走向办公室。
林清瑶落在半步之后,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比刚才更急,像催战的鼓点。
办公室顶灯在文件上投下冷白的光。
张律师把牛皮纸袋倒过来,一沓银行流水单"哗啦"散在红木桌面。"陈晋雄的海外账户,近三个月有三笔大额转账,收款方是开曼群岛的壳公司。"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点在其中一张单据上,"重点看这笔——三年前四月十八号,两千万美金,备注是'林氏药材项目'。"
林清瑶的指尖搭上那张纸,指节慢慢攥紧,纸角在她掌心压出褶皱。
陆明轩看见她喉结动了动,想起三年前她蹲在仓库里,对着发霉的药材样本掉眼泪的模样。
那时她刚接手林氏质检部,被董事会骂得狗血淋头,却坚持要追根溯源——后来才知道,问题药材的采购单上,审批人签名是伪造的。
"更关键的是。"张律师抽出另一张纸,是份股权穿透图,"这个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指向香港的'荣兴集团'。
而荣兴的大股东名单里......"他的笔尖顿在最后一行,"有顾倾城的名字。"
林清瑶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抓起股权图的手在发抖,却一字一顿:"顾倾城?
那个总在慈善晚会上说'林氏药材救过我母亲'的顾女士?"
陆明轩按住她的肩,能感觉到她肩骨在西装下微微发颤。
他的拇指在她后颈轻轻揉了揉——这是他们私下里约定的安抚暗号。"三年前林氏的危机,表面是药材质量问题,实则有人故意替换了质检报告。"他转向张律师,"现在这些流水,能和当年的伪造合同对应上吗?"
"方警官已经调阅了当年的银行底单。"张律师从文件夹里抽出个U盘,"陈晋雄的秘书证实,当年采购款到账后,有笔钱通过地下钱庄转到了荣兴的账户。"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顾倾城不是慈善家,是寄生虫。
她利用林氏的信誉做背书,用问题药材赚黑心钱,再把脏款洗白投进自己的产业。"
林清瑶突然抓起手机,屏幕亮起时,相册里还存着三年前她蹲在仓库拍的照片:发霉的枸杞黏成黑团,变质的黄芪泛着诡异的青。"爷爷临终前抓着我的手说,'清瑶,林氏的药是救命的,不是要命的'。"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在抬头时凝出锋利的光,"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谁在往林氏的药里掺毒。"
陆明轩掏出手机拨出号码,接通声刚响,对面就传来沙哑的咳嗽:"小陆啊,这么晚打电话,是查到当年的事了?"
"胡教授。"陆明轩把U盘推给张律师,后者立刻起身去插电脑,"我们需要您以中医药协会专家的身份,对当年那批药材做重新鉴定。
荣兴集团可能涉及跨国制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纸张翻动的声音:"我这儿还留着当年你寄给我的样本。"胡教授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老学者的激愤,"当年我就觉得不对,那些药材的霉变程度根本不符合储存记录!
明天我就召开发布会,把检测报告公之于众。"
林清瑶的手指轻轻抚过桌上的股权图,突然抬头:"吴总编那边我来联系。"她点开微信,快速打字,"《健康时报》的吴主编欠我个人情——当年他母亲住院,是林氏免费提供的特效药。"
张律师的电脑发出"叮"的提示音,投影仪幕布上跳出荣兴集团的海外产业清单:制药厂、药材种植园、甚至还有几家打着"中医养生"旗号的疗养院。
陆明轩眯起眼:"他们不仅制假,还自己销售。
用林氏的牌子打开市场,再用劣质药材替换,赚双份钱。"
"叩叩"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方警官提着个黑色档案袋走进来,****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刚收到线报,顾倾城今晚从香港飞回来,同行的还有荣兴的法务总监。"他把档案袋甩在桌上,"另外,荣兴在国内的几个关键账户,最近有大笔资金流动,像是要转移资产。"
林清瑶抓起档案袋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里燃着簇小火:"转移?
来得及吗?"
"明早九点的新闻发布会。"陆明轩抽出钢笔在便签上写下时间,"胡教授的检测报告、张律师整理的资金链、吴总编的媒体渠道——"他的笔尖重重戳在"九点"两个字上,"在顾倾城落地前,把火点到她脚底下。"
方警官拍了拍陆明轩的肩,转身时又看了眼林清瑶:"林小姐,当年你坚持查药材的事,我记着呢。"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小心荣兴的公关团队,他们擅长颠倒黑白。"
门"咔嗒"关上后,办公室里只剩打印机的嗡鸣。
林清瑶突然按住陆明轩的手腕,他低头,见她眼尾的泪渍已经干成浅淡的痕,却笑得像朵刚破雪的梅:"三年前我是一个人查,现在......"她晃了晃两人交叠的手,"现在我有你。"
陆明轩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无名指上那枚素圈戒指——那是他们"契约婚姻"时买的,二十块钱的银戒,现在被磨得发亮。"今晚我们分两组。"他抽出一张纸快速写着,"我去警局对接,确保证据链闭合;你去《健康时报》,盯着通稿措辞。"他把纸推过去,"凌晨两点前必须完成所有准备。"
林清瑶拿起笔在"媒体通稿"后画了个重重的勾:"我让林氏的法务部也待命,荣兴要是发律师函,我们当场反诉。"她起身时,西装外套滑下肩头,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真丝衬衫——那是她爷爷生前最爱的颜色。
陆明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机突然震动。
是林清瑶发来的消息:"走廊监控坏了,刚才在电梯里没敢说。"后面跟着个小猫吐舌的表情包。
他低笑出声,把手机揣进西装内袋——那里还放着林清瑶昨天塞进去的润喉糖,草莓味的,甜得发腻。
等他从警局回来时,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林清瑶趴在桌上,头发散成一片墨色的云,手边堆着十几份通稿样稿,最上面那份用红笔圈着"林氏药业从未参与任何制假行为"。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刚要脱外套给她盖上,她突然惊醒,睡眼惺忪地抓住他的手腕:"几点了?"
"凌晨四点。"陆明轩摸出润喉糖剥开放进她嘴里,"胡教授的检测报告传过来了,张律师在核对数据。"他指了指窗外,"天快亮了。"
林清瑶含着糖坐直,甜意漫开时,她突然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陆明轩,要是明天......"
"没有要是。"他用拇指抹掉她嘴角的糖渍,"三年前你能一个人扛下整个董事会的指责,现在我们有证据、有媒体、有警方——"他的声音低下来,带着清晨未醒的沙哑,"更重要的是,我们有彼此。"
窗外泛起鱼肚白时,陆明轩的手机在桌面震动,显示着凌晨五点十七分。
林清瑶已经重新盘起头发,对着镜子调整领结。
他走到她身后,两人在镜中相视而笑——那笑容里有三年前的不甘,有这半年的默契,更有此刻势在必得的锋芒。
"该去公司了。"林清瑶拿起车钥匙,转身时发梢扫过他的下巴,"今天,要让所有人看看,谁才是林氏的主人。"
陆明轩替她打开门,晨风卷着淡淡的药香涌进来——那是林氏大厦后园里的药草香,晨露未晞,却已经在酝酿一场足以掀翻所有阴谋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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