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碎雪扑进衣领时,林朔正将佩刀在腰带上又紧了紧。玄铁刀鞘上刻着的“镇山“二字被冻得发青,这是他入镖局那年师父给的,十二年来刀锋从未真正饮过血。作为“青崖镖局“最年轻的镖师,他总被派去巡这种偏僻的夜路——或许师父觉得,年轻人该多看看世道险恶。
雪粒在油灯罩上簌簌作响,远处山脊线如一条被冻僵的黑龙。林朔记得三日前路过此处时,村口槐树下还摆着卖热汤的摊子,老妇用豁口的陶碗盛着姜汤,热气混着炊烟往天空飘。此刻村寨却像被黑夜吞了一半,只剩半截泥墙露出雪面,仿佛巨兽啃剩的骨头。
马蹄在积雪上碾出细碎的**。林朔突然勒住缰绳,马匹喷着白气烦躁地刨蹄——作为猎户之子,他自幼听得懂野兽的呼吸。风声里藏着二十余道沉重的鼻息,混着皮毛摩擦枯枝的窸窣。
“出来吧。“他抽出腰间短弩,铜机簧在寒夜里泛着冷光。雪堆中抖落出第一头灰狼时,他注意到狼群瞳孔里泛着不自然的赤红,像浸了血。领头的那匹狼王脖颈处竟拴着锈铁环,环上刻着模糊的符文。
箭矢离弦的瞬间,幼童的哭声撕裂了雪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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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扩写部分)
林朔的箭矢擦过狼王耳际,钉入它身后的枯松。狼群发出此起彼伏的低吼,却并未如预期般扑袭而来。他借着雪光看清了狼群中央的异状——三头狼正用爪尖按住一个蜷缩的身影,雪地上拖出的血痕蜿蜒如蛇。
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褪色的棉袄上沾满泥渍,冻僵的手指死死攥着半块焦黑的木牌。林朔瞥见木牌上残存的字迹:“云...栈村...“最后一笔被血渍浸得模糊。狼群忽然同时仰头,喉间发出非兽类的嘶哑笑声,仿佛有人在用钝刀刮过他们的声带。
“镖局规矩,不涉山鬼之事。“林朔默念着师父的训诫,却已翻身下马。他幼年随父狩猎时见过被“山魇“附身的狼群,那些野兽瞳孔会泛起妖异的赤芒,此刻眼前狼群的红瞳深处竟有幽蓝焰光跳动。
弩箭再度上弦,林朔却觉指尖发颤。女童忽然抬头,他看清了她眼角那枚朱砂痣,形状竟与三年前失踪的邻村稚子一模一样。传闻被山魇掳走的孩童,都会在脸上烙下这标记...
“咻——“
破空声来自左侧雪丘。一支淬毒铁箭穿透狼王的铁环,箭头炸开青烟,狼王哀嚎着滚入雪沟。林朔转头时,看见村寨残墙后立着个黑袍人影,那人腰间挂着九枚青铜铃铛,铃舌皆由人骨雕成。
“玄冥教的走狗。“林朔认出铃铛上的饕餮纹,三年前剿灭邪教时他曾见过类似的法器。黑袍人甩出链钩钉住女童手腕,女童却忽然化作一团黑雾,链钩只捞起几缕棉絮。
狼群此刻暴起,赤瞳中蓝光暴涨。林朔挥刀斩断袭来的狼爪,刀刃却像砍入胶泥——狼躯竟变得半透明,刀伤迅速愈合。他后退时踩到黏稠液体,低头发现积雪下铺满人皮,每张脸皮上都有相同的朱砂痣。
黑袍人狞笑揭开头罩,露出半张被烙铁毁容的脸:“林镖头,你护不住这些'种子'的。“铃铛骤响,雪地下涌出更多黑影,林朔这才发现满地人皮皆连着地底,如同巨型蛛网。
刀光闪过,林朔劈开当头砸下的骨杖。他拽起女童跃上马背,却发现马匹已被骨刺贯穿肚腹。女童在他怀中突然发烫,朱砂痣裂成血口,黑烟从她七窍喷涌而出。
“原来...你才是母巢...“黑袍人狂笑,铃铛声催得群狼化作蓝火扑来。
林朔将女童护在身后,刀鞘符文忽然泛起金光。他想起师父临终之言:“镇山刀真正的鞘,是人心。“此刻金光如熔浆裹住刀刃,狼群火浪撞上刀罡时,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
黑袍人化为黑鸦遁入夜空,雪地上只剩焦灼的狼骸。女童的变身却未停止,她的骨骼发出竹节拔高的脆响,指尖长出银白狼爪。林朔握住她手腕时,触到皮肤下流动的冰脉。
“别怕。“他低声说,却觉喉间发涩——女童瞳孔已变成双月之形,右眼蓝月,左眼赤月。
晨光刺破云层时,林朔背上的女童已恢复人形。她指尖轻点他肩头伤口,血痕竟瞬间凝痂。远处山峦传来连绵的狼嚎,林朔望向女童颈间浮现的银色狼纹,那纹路与刀鞘上的图腾渐渐重合。
“从今往后,你叫林月。“他收紧刀带,积雪下的蛛网人皮开始蠕动,仿佛地底埋着万千未死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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