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歧路微光

孤星镇,日子缓缓流淌,莫然也渐渐习惯了以耳代目,去感受这个世界。

清晨,阳光轻柔地穿过斑驳树叶,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片光影。

集市的嘈杂声,像潮水一般涌来,那是生活最真实的写照。

莫然和白木并肩走在前往集市买菜的路上,白木一路上说个不停,不断讲述着集市上那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一心想让莫然心情好起来。

莫然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可这笑容中却藏着挥之不去的落寞。

“莫然,你知道吗?今天集市上来了个耍猴的,那猴子机灵得很,翻跟头麻溜的,还会学人说话呢!”

白木兴奋地说着,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转头看向莫然,却只见他只是微微点头,回应颇为平淡。

正说着,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哟,这不是白家那个没出息的小子吗?怎么和个瞎子混在一起啊?”

邹星带着一群手下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锦袍,腰间系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脸上挂着傲慢的笑容,眼神里全是轻蔑。

身后跟着几个狗腿子,一个个狐假虎威,仗着镇主的权势在镇上横行霸道惯了。

“邹星,你嘴巴放干净点!”白木气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邹星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更加嚣张地挑衅:“我就说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说着,他向前走了两步,故意用力撞了白木一下,还猛地推了莫然一把。

莫然毫无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白木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你太过分了!”白木彻底被激怒了,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去和邹星理论,却被莫然伸手拦住。

莫然虽然双目失明,但听力极其敏锐,他感觉到周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也清楚白木冲动行事肯定会吃亏。“白木,别冲动,我们走。”莫然低声说道,声音很平静。

可邹星却认为莫然是害怕了,变得更加得意忘形:“哼,果然是个胆小鬼,连个瞎子都怕。”

他大笑着,还指使手下一起嘲笑莫然和白木:“你们看,这瞎子走路都走不稳,还想在镇上混?趁早滚蛋吧!”手下们跟着哄笑起来,笑声在街道上回荡,格外刺耳。

“你们别太过分!”白木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莫然的阻拦:“今天我跟你们拼了!”

“冷静点,白木,冲动解决不了问题。”莫然紧紧抓住白木的胳膊,手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心里明白,一旦白木冲动行事,他们俩肯定要吃大亏,邹星的那些手下虽然都是些狐朋狗友,但人多,而且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邹星见莫然阻拦白木,觉得更有意思了,变本加厉地命令手下:“给我打,狠狠地打!让他们知道在孤星镇,到底谁才是老大!”

那些手下得令,一拥而上,对着莫然和白木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莫然赶紧用身体护住白木,尽量帮他挡下更多攻击。拳头和脚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疼得他直咬牙,但却一声不吭。

“莫然!”白木心疼地大喊,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莫然的保护。看着莫然被打得遍体鳞伤,心中充满了自责。

就在莫然和白木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阔步而来。他身形挺拔,身姿矫健,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势。

那身黑色劲装样式简洁,质地却十分精良,隐隐泛着微光,似乎暗藏着某种不凡的纹路。

腰间系着一条暗红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一块古朴的玉佩,玉佩上刻着的图案在阳光照耀下若隐若现。

男子手持一把三尺长刀,刀身寒光闪烁。脸庞棱角分明,浓眉下的双眼炯炯有神,眼神带着几分不羁。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却又让人感到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束在头顶,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增添了几分潇洒随性的气质。

邹星看到来人,心里微微一紧,但很快又装出那副傲慢的样子:“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本少爷的闲事?”他色厉内荏地说着,还悄悄地向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做好准备。

男子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我只是个路过的游侠,看不惯你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今天,这闲事我还就管定了!”他将长刀一横,刀身嗡嗡作响,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威慑力,让邹星的手下们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邹星见手下们这么胆小,心里更恼怒了:“哼,你别嚣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镇主!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有你好看的!”他一边说,一边试图给自己壮胆,可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镇主又怎么样?在我眼里,欺负弱小的人,不管是谁,都该受到教训。”男子眼神冰冷,话语中没有丝毫畏惧。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气势陡然增强,周围的空气发出“嗡嗡”的声响。

邹星的手下们见状,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棍棒,一拥而上。他们想着人多势众,就算对方有些本事,也能把他制服。

男子丝毫不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只见他身形一闪,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手中的长刀舞动得密不透风。

“破虚刀诀!”男子低喝一声,刀光闪烁,一道道凌厉的刀气从刀身散发出来。

每一道刀气都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如同一把把利刃,轻易地撕开了对手的防御。

那些手下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纷纷被刀气击中,惨叫着倒在地上。有的手臂被划伤,鲜血直流;有的腿部中刀,痛苦地翻滚着;还有的被刀气震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仅仅几个回合,邹星的手下就全部倒下,失去了战斗力。邹星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煞白,双腿开始微微颤抖。

他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游侠如此厉害,自己带来的人在他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你……你别过来!”邹星惊恐地喊道,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男子一步步向邹星逼近,眼神中透着冰冷的杀意:“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今天若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他举起长刀,作势要砍下去。

邹星吓得闭上了眼睛,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里不停地求饶:“大侠饶命啊!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男子看着邹星那副狼狈的样子,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他冷哼一声,将长刀收了回来:“今天就暂且放过你,如果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邹星连忙点头,连声道:“是是是,我一定记住大侠的教训,再也不敢了。”说完,他带着还能爬起来的手下,灰溜溜地逃走了。

男子收起长刀,走到莫然和白木身边,将他们扶了起来:“两位小兄弟,你们没事吧?”他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莫然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感激地躬身一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前辈及时出手,我和白木今日恐怕会更惨。”

他空洞的双眼虽无焦距,却精准朝着声音方向,青布长衫沾满尘土,肩头还渗着血渍,苍白的脸上不见丝毫怯懦。

白木捂着肋下淤青,挣扎着要跪下行大礼:“大侠的恩情,我们粉身碎骨也要报答!”

话音未落,却被男子用一道柔和的气劲托住,戛然而止。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必行此大礼。”男子笑着收回气劲,从腰间革囊中取出个青瓷小瓶,倒出两颗泛着药香的止血散:“这伤看着吓人,但是不重。敷上三日便能痊愈。”

他动作极快,指尖如蝶翼般在两人伤口处轻点,药粉所及之处,火辣辣的痛感顿时化作丝丝凉意。

莫然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檀木香气,突然开口:“前辈方才施展的,可是玄门境界的破虚刀诀?”

这话一出,白木瞪大了眼睛,连男子也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失明少年。

“好耳力!”男子抚掌大笑,长刀入鞘时发出清越龙吟:“能仅凭刀气破空声,便认出这失传已久的刀法,小兄弟不简单啊。”

他盯着莫然紧攥的拳头,那里还残留着方才护着白木时,被靴底碾出的血痂。

白木诧异的看向莫然:“莫然,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明明……”话没说完,却被莫然轻轻按住手腕。

莫然歪头露出苦笑:“不过是从前听长辈提过只言片语。”他声音很轻,衣摆下未愈的伤口仍在渗血,滴在青石板上。

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解下腰间玉佩抛给莫然。

玉坠入手冰凉,刻着的北斗七星图竟与凌霄阁徽记有七分相似:“我姓萧,名长风。日后若有难处,可持此玉去,云州找我。”

说罢脚尖轻点,掠过街边屋顶,眨眼间消失在晨雾中,只留下满地**的恶仆与目瞪口呆的路人。

另一边,玄火宗内,张临渊正蜷缩在丹房角落,冷汗浸透的里衣紧贴脊背。他的皮肤泛起青紫色,丹田处的炎核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张刻……”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竟然在我茶里下毒……”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炎医脉长老撞开房门时,正看见少年咳出一口黑血。

“快,取冰魄玉!”老医修白须颤动,布满皱纹的手迅速结印:“这是‘蚀心炎毒’,若不是你修炼过《地火熔炉诀》,此刻早已化作一滩血水!”

与此同时,张刻的寝殿内,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素儿跪坐在地砖上,脖颈处新添的掐痕泛着青紫。

“废物!连个下毒的事都办不好!”张刻一脚踹翻案几,灵果滚落在地:“他张临渊凭什么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他抓起素儿的头发,强迫少女直视自己猩红的双眼:“明日起,你去洗剑池做最下等的杂役,什么时候张临渊死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见我!”

夜色渐浓,莫然在白木搀扶下回到知味书院。李宗恒握着书卷的手微微发颤,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急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伤的这么重?”

白木憋了一路的委屈终于爆发,将白天的遭遇一股脑说了出来。说到激动处,眼眶通红,不住比划着萧长风如何大展神威。

莫然却始终沉默,摩挲着怀中玉佩,北斗七星图硌得掌心生疼。

老院长望着莫然空洞却倔强的眼神,想起多年前在凌霄阁藏经阁,也曾见过个同样执拗的少年

那个总在深夜偷学剑诀的青年,后来成了威震北疆的将军。

“知道为何叫知味书院吗?”李宗恒将凉透的茶盏推到莫然手边,“不是让你们知诗书之味,而是要尝遍人间百味。”

他苍老的手指划过案头《史记》,书页间夹着的干枯桃花,“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勾践卧薪尝胆,真正的强者,从不在屈辱中沉沦。”

窗外,暮色森林的雾气漫过镇口的牌坊,如潮水般涌来。

莫然突然握紧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看不见漫天晚霞如何将云层染成血色,却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沉寂许久的心脏,正在重新跳动。

李宗恒静静地看着莫然,知道这番话已在他心中泛起涟漪。过了半晌,缓缓开口道:

“莫然,你虽然双目失明,却有远超常人的听力,这便是你的依仗。今日的屈辱,不应该成为你的枷锁,而是你前进的动力。就像那破土的春笋,历经重压,方能茁壮。”

莫然抬起头,空洞的双眼中似有微光闪烁,低声道:“院长,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心中不甘。”

李宗恒轻轻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不甘是好事,但莫让它蒙蔽了你的心智。你要将这份不甘,化为提升自己的力量。在这书院中,有诸多学问与技艺,只要你潜心钻研,必能有所收获。”

白木在一旁用力点头,说道:“莫然,院长说得对!咱们一起努力,我就不信,咱们还斗不过那邹星!”

莫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道:“好,白木,有你这话,我更有动力了。”

深夜,莫然躺在书院的床上,手中握着萧长风留下的玉佩,思绪万千。

他想起了白天邹星的羞辱,游侠的仗义相助,院长的谆谆教诲,这一切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

他深知,自己不能再这般消沉下去。引灵失败虽然是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但是他还有其他的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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