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哈哈一笑，大手拍了拍周明的肩膀，“我们之间就没必要说这些了，以后我叫你做事的时候，你用心就可以了。”
“你放心，以后你叫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周明挺直腰板，语气坚定得像是在立下军令状。
陈伟嘴角微微上扬，挥挥手转身往家走去，背影渐渐融进暮色中。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几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望着眼前这栋墙皮剥落的小楼，陈伟眼神复杂，这是厂里分的房子，他和母亲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十年。
屋内亮着灯，一道消瘦的身影在窗前不停地踱步，影子被拉得老长，在破旧的窗子上来回晃动。
看着母亲的身影，陈伟喉结滚动了几下，脚步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就在这时，那道身影突然停下，仿佛感应到什么，猛地转身快步打开大门。
“陈伟，你站在外面干什么？”沈东雪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走出来，眼中满是担忧，“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又跑到哪里去玩了？”
“妈……”陈伟感觉鼻子发酸，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般嘶哑。
原本想责怪两句的沈东雪察觉到儿子的异样，眉头微皱，伸手想摸下额头又缩了回去，“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陈伟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咧嘴笑道：“妈，我饿了。”
“快点进来，饭都给你热着。”沈东雪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侧身让儿子进屋时。
等到母亲把饭菜端上来后，陈伟越发心酸，一碗泛黄的米饭，一盘清炒豆腐，菜里见不到一点油花，这就是他们家如今的状况。
“这两天妈刚好接了个活，到时候结了工资给你买肉吃。”沈东雪见儿子不动筷子，以为生气了，连忙用围裙擦着手安慰道，指节上缠着的胶布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陈伟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突然抬起头，“妈，你知道我今天去干什么了吗？”
“去干嘛了？”沈东雪没太在意，一边说着，一边从针线筐里摸出老花镜戴上，粗糙的手指捻起一根细针。
陈伟从内兜里掏出今天到手的钱，轻轻的放在桌上，“今天我去了一趟隔壁市，帮厂里弄回来一个订单，这是奖金。”
沈东雪愣住了，老花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扶，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着桌上那沓钱，干裂的嘴唇微微发抖，“这种事情你可不能骗我！”
“妈，我怎么会骗你？”陈伟用力摇头，“明天我还得联系钢铁厂的厂长，一起去谈这生意呢！”
沈东雪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布满皲裂的手悬在半空，一时难以接受这么多信息。
她比谁都清楚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说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今天突然带来这么大的惊喜，让她一时难以消化。
陈伟没再多说什么，这种事情母亲需要时间接受。
他端起碗筷，夹了一块豆腐塞进嘴里，大口扒拉起来。
饭菜虽然寡淡，但他却觉得无比美味，母亲的饭菜，永远都是最好吃的。
他这边埋头吃饭，沈东雪盯着桌上的钱，吓得直接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你这孩子，钱到底是从哪弄来的？赶紧给我说清楚！”她一脸紧张。
陈伟有些哭笑不得，“妈，真是我赚来的，不信明天你跟我去厂里，我让厂长给你解释。”
看到儿子说的如此斩钉截铁，沈东雪心里已经相信了一大半。
自己儿子是没什么出息，但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说过谎。
况且这么大一笔钱，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真假，孩子也不可能撒谎。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厂里。”她很快就做了决定，尽管儿子说谎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么一大笔钱她不得不重视。
陈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明天找个机会跟厂长提一下这件事情，让对方配合一下就行了。
他把钱拿出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母亲高兴。
“妈，以后这笔生意做成了，儿子有的是钱，从明天开始咱们吃好点。”陈伟故意大大咧咧地卷起袖子，露出没什么肉的手臂，“你看儿子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家里非常清贫，再加上母亲节俭，一个月下来难得吃两顿肉。
不管是他还是母亲，身子现在都非常的虚，急需要补充营养。
以母亲的性子，就算现在有了钱，恐怕都不会大手大脚。
他要是不这样说，母亲肯定是不舍得花钱的。
沈东雪脸上露出心疼，最后咬了咬牙，“行，明天给你买只大公鸡，好好补一下身子。”
“再买点五花肉，我想吃红烧肉了。”陈伟赶紧加了一句。
沈东雪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平时就算是过节，两个人都只有一个荤菜。
现在这不年不节的，一口气吃这么多，她是真舍不得。
正想开口拒绝，刚好就看到了儿子瘦削的身形，最后她咬了咬牙，直接答应了下来，“行，妈明天就给你做好吃的！”
吃完饭，陈伟直接捡起碗筷到厨房去洗碗。
看到这一幕的沈东雪，眼中浮现出欣慰，悄悄用围裙角擦了擦眼角，儿子总算是长大了。
一夜无话。
翌日一大早，沈东雪就起来做早饭了，蹑手蹑脚的生怕吵醒儿子。
她做完早饭进屋，却发现儿子已经醒了，并且把屋里都打扫了一遍，连玻璃窗都擦得锃亮。
“妈，吃完早饭跟我去厂里吧！”陈伟手里拿着扫把问道。
昨天还有些怀疑的沈东雪，在见到儿子这副改变后，心里剩下的只有高兴了。
“不用了，妈相信你。”她非常认真地摇头。
她昨天说要去厂里，无非就是想看看儿子是个什么态度。
真要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子肯定是不敢让她去的。
现在主动开口，就证明儿子在这件事情上面应该是没有骗她的。
陈伟笑了笑，“妈，看样子我昨天说了一大堆，还抵不上扫个地。”
“你这孩子就是嘴贫。”沈东雪笑着骂了一句，把早饭放在桌上招呼道，“赶紧吃吧，粥要凉了。”
陈伟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沈东雪看到这一幕，脸上全是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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