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两人一出病房，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走廊惨白的灯光照在他们憋得通红的脸上，周明眼角甚至笑出了泪花。
“哥，我们快走吧！”周明拽了拽陈伟的袖子，眼睛不住地往病房门口瞟，生怕刘天林气急败坏追出来。
陈伟摆摆手，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猫着腰凑近门上的玻璃窗，眯起一只眼往里窥探，“你不想看看他打开袋子后的表情？”
周明立马踮起脚尖贴过去，两人屏息盯着里面，连呼吸声都压得极轻。
病床上的刘天林双手撑起身子，额角还缠着纱布，却迫不及待地把桌上的袋子拽了过来。
他掂了掂重量，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当他撕开袋子看清内容时，手指猛地一颤——先是瞳孔骤缩，接着整张脸涨成猪肝色，最后“砰”地一拳砸在床头柜上，震得水杯翻倒。
“陈伟！你给我等着！”病房里炸开的咆哮声，走廊都听的是清清楚楚。
两人再也憋不住，笑着一路狂奔出了医院，引得走廊上的护士皱眉侧目。
出了医院，周明扶着路灯杆笑得直不起腰，“刚才刘天林的表情太精彩了，我看他肺都要气炸了！”
他模仿着刘天林瞪眼咧嘴的模样，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陈伟收起笑容，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以后对付这种人，就得这么治，明白吗？”
周明缩了缩脖子，随即挺直腰板用力点头：“我明白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鲁国栋就带着陈伟出发了。
吉普车碾过坑洼的土路，扬起的灰尘扑在车窗上，像蒙了一层黄纱。
鲁国栋攥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目光不时瞥向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厂区轮廓。
陈伟看的出来，对方现在很紧张，主动开口打破了车里的沉闷。
“厂长，你知道昨天我去看刘天林送的什么东西吗？”
“送了什么？”鲁国栋下意识问道，眉心的川字纹还没舒展开。
陈伟把座椅往后调了调，靴底蹭着脚垫上的泥渍，“你猜一猜。”
“你小子不会就买了点水果过去吧？”鲁国栋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陈伟故意拉长脸，“厂长你怎么能这样看我，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我说错话了。”鲁国栋笑了笑，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档把，“那你到底买了什么东西给刘天林？”
陈伟突然坐直身体，一脸的认真，“我在车间拿了两块钢材，打包好送给了对方。”
“吱——”鲁国栋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砂石路上擦出两道黑痕。
他僵着脖子转过来，嘴唇哆嗦着，活像条缺氧的鱼，“你……”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陈伟会这么做，这样实在是太没胸怀了。
他指着陈伟鼻尖的手抖得厉害，“让你去看望人家，你这不是气人家吗？”
陈伟笑得仰倒在座椅上，安全带勒得衬衫皱成一团，直到瞥见鲁国栋发青的脸色，他才抹着眼角坐直，“厂长，你觉得刘天林这个人怎么样？”
鲁国栋深吸一口气，指甲在方向盘上刮出细微的声响，“这人心胸有点狭隘，技术方面是没问题的，这样的人应该留在厂里。”
“厂长，上次贾仁贵来厂里购买机器，难道你没有怀疑吗？”陈伟突然问道。
鲁国栋的后背瞬间绷直，脖颈上青筋暴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厂里没有人透露，贾仁贵作为一个外人，怎么会如此了解厂里的情况？”陈伟指尖轻叩车窗玻璃，“再说那些机器的问题并不大，为什么刘天林之前不愿意维修，反而让外人占这么大的便宜？”
鲁国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他松开方向盘，瘫坐在位置上，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在此之前，他并非没有怀疑过刘天林，一想到对方是老厂长的拥趸，再加上那段时间对方不在厂里……
“你这样说，怕都是猜测吧？”他挣扎着抬头，眼底还残存着一丝侥幸。
“厂长，那你知道为什么刘天林会住院吗？”陈伟笑眯眯地问道。
鲁国栋愣了两秒，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死死的盯着陈伟，“是你动的手？”
“没错。”陈伟直接承认了下来，“那天我和周明刚从船厂回来，路上看到他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同事，怎么能下这种狠手呢？”鲁国栋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愤怒。
陈伟的这个行为，真的让他非常的失望，心胸太狭隘了。
陈伟摇摇头，“厂长，你知道跟他在一起的另外一个人是谁吗？”
“是谁？”鲁国栋脸色一紧，他猜到了一个可能。
“贾仁贵。”陈伟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名字。
“你说什么？”鲁国栋猛地站起来，脑袋“咚”地撞上车顶。
整个车厢剧烈摇晃，后排的公文包“哗啦”摔在地上。
陈伟赶紧拽着对方坐下，“厂长你别激动，我和周明亲眼所见，同时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他们就是冲着轧钢厂那些机器来的。”
鲁国栋的脸色阴晴不定，忽然一拳砸向座椅，皮革凹陷处发出沉闷的“噗”声，“那可是厂里的财产啊！”
陈伟脸色依旧平静，“至少机器没损失，这次订单谈下来，厂子就能稳定了。”
鲁国栋脸色顿了顿，他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似乎掌控了一切。
“我很好奇……”他神情很是复杂，“你明明这么有本事，怎么以前会那么低调？”
陈伟打了个哈哈，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哥以前不是低调，那是真无能。
“你觉得今天的合作，能谈成吗？”见陈伟不回答，鲁国栋换了个话题。
陈伟稍微坐直身子，语气很是轻松，“一定会成功。”
作为三个厂子唯一的生存希望，他相信没有一个人会放弃这个机会。
鲁国栋心里还是很忐忑，不过相比于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他微微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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