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杀戮

晨曦微露,金色的光芒如利剑般刺破云层,洒落在金陵城的每一个角落,街道上的石板路被映得金黄,泛着微弱的光。

周牧一夜未眠,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犹如干涸土地上的裂缝,血丝间闪烁着的,是洞悉一切的冷静与锐利。

他的额头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带着一夜思索的凝重,脑海中那副庞大而凶险的棋局已然清晰,每一步的落子,每一个可能的变数,都经过了无数次的推演。

“周天明,你想用这废弃盐场做我的坟墓,那我便让这里,成为你手下亡魂的哀嚎之地!”

一个堪称疯狂,却又精妙绝伦的计划,在他心中彻底成型。

他首先要找的,便是赵大壮。

穿过几条破败的巷弄,墙壁上的泥灰脱落,露出斑驳的砖石,青苔在墙角肆意生长。

周牧在一处散发着霉味的窝棚外找到了正在啃着干饼的赵大壮。

那干饼硬邦邦的,被咬下时发出“咯嘣”的声响。

这位市井中一同扛货的同伴,此刻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宿醉,眼神迷离,透着对未来的茫然。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上满是污渍和补丁。

“大壮哥。”周牧声音平静,可那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一丝紧张。

赵大壮一抬头,见是周牧,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两排黄牙,嘴角还挂着干饼屑:“哟嗬,周小子,你昨晚跑哪去了?神神叨叨的。是不是又去哪个旮旯里练你的《烈阳锻体诀》了?”

周牧没有绕弯子,直接道:“大壮哥,我需要你帮个忙。一个可能会有危险,但事成之后,对咱都有好处的忙。”

听到“危险”二字,赵大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手中的干饼也险些掉落,干饼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他紧张地搓了搓手,那双手粗糙干裂,满是老茧,声音都有些发颤:“周小子,你可别吓唬俺呐!咱这些扛活的,就是混口饭吃,啥打打杀杀的事儿,俺可干不来啊!”市井小民的怯懦,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周牧放缓了语气,耐心解释道:“大壮哥,你听俺说完。还记得前些日子,咱扛货时被周家管事刁难,克扣工钱的事儿不?那些人,就是冲着俺来的。现在,他们布下了一个陷阱,想要俺的命。”

赵大壮脸色一白:“那……那你赶紧跑啊!金陵城这么大,找个地儿躲起来,他们还能翻天不成?”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周牧摇了摇头,目光坚定,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而且,这次他们追杀俺,牵连到了其他人,甚至……也可能会牵连到你。”他顿了顿,观察着赵大壮的神色变化,“俺需要你做的,不是去拼命,只是在特定的时候,去一个地儿,闹出点动静,把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其余的事儿,交给俺。”

他压低声音,将计划中需要赵大壮配合的部分简略地说了一遍,隐去了其中最凶险的环节,只强调了吸引注意力的重要性,以及事成之后可能获得的好处——比如,一笔足够赵大壮安稳度日的银钱,以及摆脱被无辜牵连的风险。

赵大壮听得心惊肉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双腿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他看看周牧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又想到自己平日里受的那些窝囊气,以及周牧口中那若有若无的“牵连”,心中天人交战。

他怕死,但更怕这种看不到头的压迫和随时可能降临的无妄之灾。

周牧见他犹豫,又加了一句:“大壮哥,你我一同在码头扛包,也算有些交情。这次,你帮俺,就是帮你自己。只要他们以为他们的陷阱奏效了,咱才能真正安全。”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塞到赵大壮手里,那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沉甸甸的触感让赵大壮心中一动。

沉甸甸的银子,以及周牧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终于让赵大壮下定了决心。

他一咬牙,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好!周小子,俺信你一回!你说咋做,俺照办!但……但你可得保证俺没事!”

“放心,大壮哥,俺会确保你的安全。”周牧郑重地点了点头,“你只需要在午时三刻,去盐场南边那片芦苇荡,尽可能弄出些声响,像是有人不小心闯进去了,然后立刻退出来,往东边跑,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周牧早已观察过,盐场南边的芦苇荡是视野盲区,且有逃生路径,最适合制造混乱而不至于让赵大壮陷入真正的死地。

一切部署妥当,周牧深吸一口气,眼中寒芒一闪而逝,他的身体微微紧绷,像是即将离弦的箭。

猎杀,即将开始!

午时将近,烈日当空,废弃盐场内一片死寂。

盐场的建筑破败不堪,墙壁上的砖石残缺不全,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大洞,狂风呼啸着穿过,发出“呜呜”的声响。

地面上堆满了盐块,有的已经风化,呈现出灰白色。

偶起的微风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树叶,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更添肃杀。

暗处,一道道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着盐场外围的每一处动静。

杀手们藏在盐堆和废弃建筑的后面,他们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盐场南边的芦苇荡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动,紧接着便是一个略带惊慌的呼喊声:“哎哟!这是啥鬼地方!”

埋伏在暗处的几名黑衣杀手精神一振!

“有人闯进来了!”一名杀手低喝,声音在寂静的盐场中回荡。

“是南边!看方向,像是个迷路的!”

“头儿,咋办?是不是那小子派来探路的?”

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头目眼神阴鸷:“不管是谁,先拿下!别让他惊扰了咱们的大计!老三老四,你们带人去瞅瞅,其他人守住各自位置,以防调虎离山!”

“是!”

四名杀手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朝着芦苇荡方向包抄而去,他们的脚步轻盈,踩在盐块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这四人离开原位,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去的瞬间,一道瘦削却矫健如狸猫般的身影,借着盐堆和废弃建筑的掩护,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盐场的核心区域。

正是周牧!

他心跳如鼓,但动作却稳如磐石。

他的额头满是汗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模拟器中无数次的推演,让他对这里的地形、陷阱布置了如指掌。

那些原本为他准备的索命机关,此刻在他眼中,却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来到一处必经之路,这里巧妙地设置了一个绊马索,一旦触发,头顶的碎石网便会当头砸下。

周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迅速从怀中摸出几根坚韧的兽筋,手指翻飞,在原有的绊马索旁,以一种更为隐蔽和刁钻的角度,又添加了几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并将它们连接到了另一侧一个更为致命的连环弩箭机关上。

他的手微微颤抖,那是紧张和兴奋交织的表现。

紧接着,他又潜行到另一处,那里有一个伪装成地面的陷坑,下方插满了削尖的竹刺。

周牧没有破坏它,而是巧妙地改变了陷坑边缘的承重结构,使其触发范围变得更加诡异莫测,稍有不慎,便会直接踏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牧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在死神的棋盘上,悄然修改着棋子的走向。

每一处陷阱,他都根据模拟中的记忆,结合现场环境,进行了精心的“改良”,使其更具突然性和致命性,且目标直指那些即将追来的杀手。

另一边,赵大壮按照周牧的吩咐,在芦苇荡制造了一番不大不小的动静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东面狂奔而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盐场中格外响亮,“咚咚咚”地回荡着。

那四名追捕他的杀手扑了个空,只看到远处一个模糊的背影,不由暗骂一声晦气。

“妈的,是个没头苍蝇一样的流民!”

“回去禀报头儿,看来只是个意外。”

而就在他们准备返回之时,盐场内部,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我的腿!”

这声惨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盐场的死寂!

刀疤脸头目脸色一变:“不好!中计了!那小子在里面!”

他再也顾不得隐藏,厉声喝道:“所有人,跟俺来!那小子肯定潜进来了!抓住他,碎尸万段!”

剩余的七八名杀手闻声而动,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纷纷从藏身之处窜出,杀气腾腾地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也是盐场的核心区域猛扑过去。

他们对自己的布置极有信心,认为周牧不过是瓮中之鳖。

然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迎接他们的,将是自己精心布置的死亡盛宴!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杀手,脚下突然一紧,那根被周牧“改良”过的绊马索骤然绷断!

“不好,有陷阱!”他惊呼出声,但为时已晚。

“咻咻咻!”

旁边的暗处,数支淬了剧毒的弩箭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他和他身边的同伴爆射而出!

“噗!噗!”

鲜血飞溅,两名杀手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捂着咽喉和胸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散发出刺鼻的腥味。

“是咱们的连环弩!咋会朝咱们射?!”一名侥幸躲过的杀手惊骇欲绝。

刀疤脸头目瞳孔猛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小心!陷阱被改动了!这小子……这小子竟然敢……”

话音未落,又一名杀手脚下一空,“噗通”一声,惨叫着掉进了那个被周牧动过手脚的陷坑之中!

无数尖锐的竹刺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鲜血染红了坑底。

“啊!救俺……救俺……”

凄厉的哀嚎声在盐场内回荡,如同催命的魔音。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原本自信满满的杀手们,此刻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他们自己布置的陷阱阵中左支右绌,不断有人中招倒下。

他们引以为傲的夺命机关,此刻却成了收割他们性命的镰刀。

“撤!快撤出去!”刀疤脸头目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陷阱被识破,而是被对方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个周牧,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市井小子,而是一头潜伏在暗处,拥有致命獠牙的孤狼!

然而,想撤,又谈何容易?

周牧如同幽灵般在暗处穿梭,偶尔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从模拟器中学到的格斗技巧,配合着对陷阱的精准利用,将试图突围或组织反击的杀手一一放倒。

他的身影在阳光与阴影间交错,每一次出手都狠辣果决,招招致命。

《烈阳锻体诀》催动到极致,淬体三重的力量虽然不高,但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配合他对环境和人心的精准把握,却发挥出了远超自身境界的恐怖杀伤力!

“噗嗤!”

周牧手中的一把从杀手身上夺来的短刃,精准地割断了最后一名试图反抗的杀手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整个盐场,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惨烈至极的反杀。

周牧站在狼藉的尸体之间,胸膛微微起伏。

他迅速搜刮了这些杀手身上的财物和一些可能有用的东西,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用一块石头压在刀疤脸头目的尸体上。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笔迹略显稚嫩,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等着。”

做完这一切,周牧没有丝毫停留,迅速离开了这座人间炼狱。

夕阳西下,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成功了。

周天明精心策划的杀局,被他以一种近乎戏耍的方式彻底粉碎。

那些不可一世的杀手,如今都已变成冰冷的尸体。

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感涌上心头,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智慧和“人生模拟器”带来的优势,正面击溃如此强大的敌人。

然而,这股畅快感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被一股更为深沉的危机感所取代。

他靠在一处断墙下,剧烈地喘息着,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刚才的战斗,看似轻松写意,实则凶险万分,他几乎将所有的心神和体力都榨干了。

模拟器可以给他经验,给他指引,甚至给他未来的记忆碎片,但实力的提升,却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苦修。

这次能反杀,是因为对方轻敌,是因为他占据了地利,更是因为他利用了模拟器获得了情报优势,精心算计了每一步。

可周天明呢?

那位高高在上的周家主脉嫡系,他的实力远不止派来这些淬体境、锻骨境的杀手这么简单。

今日之事一旦传回,周天明必然暴怒,下一次的追杀,只会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

“淬体三重……还是太弱了。”周牧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盐场一役,看似大获全胜,却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与那些真正的强者之间,还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九窍玲珑体虽然潜力无穷,但尚未成长起来的天才,依旧脆弱。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否则,下一次,俺未必还有这样的运气。”

夜风渐起,吹拂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衣衫,也吹起了他心中更为炽烈的变强之念。

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但他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去迎接那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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