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的耳朵嗡地一声炸开，像是被千根钢针同时刺入耳膜。他猛地从龙椅上弹起，膝盖撞到案几，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一股焦糊味冲进鼻腔，不是泡面煮过头的那种焦，而是铁器烧熔、血肉焦烂混合在一起的腥臭。
“陛下！西境急报！”一个声音在殿外炸响。
陈阳张嘴想应，喉咙却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他伸手去抓桌上的茶盏，指尖刚触到杯沿就打翻了整只青瓷碗。滚烫的茶水泼在手背上，他却没有感觉到热——只有麻木，那种电流穿过神经的麻痹感还在四肢里游走。
“说。”他咬牙挤出一个字。
“大罗宗联合七路诸侯，已兵临函谷关下！”跪在殿前的斥候满脸是血，声音嘶哑，“他们……要您死。”
陈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低头看自己身上的龙袍，金线绣着九爪玄龙，龙眼用黑曜石嵌成，冰冷坚硬。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不是梦。他的手指在龙袍上摩挲，布料粗粝，带着某种陌生的重量。
“他们凭什么攻我大秦？”他问。
“因为您杀了大罗宗掌门的亲侄。”
陈阳瞳孔猛地收缩。他根本没杀过人。可那个画面却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血泊中躺着一个少年，胸口插着一柄青铜剑，那双眼睛睁着，瞪着他。
“我不记得这事。”他说。
“陛下昨日亲手斩的。”老臣低声说，“他说您不配坐这皇位。”
陈阳的手指僵住。他能感受到指甲掐进了掌心的肉里。这不是记忆错乱的问题，而是身份认知彻底崩塌。他是谁？他还是他自己吗？
“还有别的消息。”另一名大臣开口，“东海异象频发，潮汐倒流三日未停。”
陈阳皱眉：“什么意思？”
“有人说……海里出现了‘活过来的山’。”
空气忽然凝固。
陈阳嗅到一丝咸腥，不是来自海洋，而是从殿外飘来的风里夹杂着腐烂的鱼腥味。他猛地转身，推开窗棂。远方天际泛着诡异的紫光，仿佛云层之下藏着什么庞然巨物。
“活过来的山？”他喃喃。
“陛下。”一名太监颤声说，“刚才传信鸟死在宫门外，它的喙里含着一块碎玉，上面刻着您的生辰八字。”
陈阳的手抖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下似乎有暗红脉络在缓缓蠕动。这不是幻觉，是真实的触感。他抬起手，对着阳光，那些红纹竟如蛇般扭动。
“我是不是……”他声音低沉，“还活着？”
没人回答。
“我是不是……还是个人？”
依旧沉默。
陈阳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最后的记忆片段：泡面汤溅在电源插头上，电光一闪，接着就是无尽黑暗。他再睁眼，就成了这个世界的皇帝。而这个世界，正在逼他杀人、称王、毁灭。
“你们都退下。”他说。
脚步声渐远。
他独自站在空荡的大殿中央，脚下的金砖映出他扭曲的身影。忽然，他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回头却空无一人。但空气中残留的气息告诉他——有人来过，而且就在他身后站了很久。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疤痕，是他小时候摔跤留下的。可现在，那疤痕变成了黑色，像墨汁渗进了皮肉。
他猛地扯开衣襟，胸膛上浮现出一道符文般的印记，隐隐发亮。
“我不是我。”他低声说。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卷起尘土与枯叶。他听见远处传来战鼓声，震耳欲聋。可更近的地方，是一阵细碎的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爬行而来。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那声音越来越近。
然后，在他脚下，地板开始融化。不是火，也不是水，而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将金砖化作泥浆。他迅速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没有移动。
它仍站在原地，脸朝下，双手撑在地上，像一只野兽。
陈阳猛然抬头，望向宫殿尽头的铜镜。镜中倒影模糊，唯独那影子清晰无比——它抬起头，露出一张不属于他的脸。
那张脸上，满是血污和疯狂的笑容。
“你是谁？”他问。
镜子裂了。
第一道裂缝从中间劈开，接着无数裂痕蔓延开来。每一道裂缝背后，都透出不同的景象：战火纷飞的城池、漂浮在半空的岛屿、燃烧的宫殿、长满獠牙的巨兽……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仅穿越了世界，也穿越了命运。
而真正的皇帝，也许从未真正死去。
他转过身，面对空无一人的大殿。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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