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六月十九日,张宪在离颍昌府四十里的地方,指挥傅选、董先等将击溃了金国汉人万夫长韩常所部一万四千人,并追击至颖昌城下。第二天夺取了颍昌府城,留董先的踏白军和姚政的游奕军约五千人守颍昌府城,自己会同牛皋、徐庆等军,东进淮宁府。
二十四日中午,张宪在距陈州城十五里处,又击败三千金军精骑,分军追击。追至距城数里处,金将翟将军带马步兵三万赶来增援,布下阵势围歼岳家军。张宪看出军阵薄弱之处,让背嵬军冲阵,选锋军、胜捷军分割,杀败金军,夺下陈州,俘虏金大将王太保等人,获得大量战马辎重。
二十五日上午,金军从长葛县一带集结大股骑兵,企图夺回颍昌,董先和姚政主动出城迎击,在城北七里店与金军鏖战,杀退镇国大王、韩常和邪也孛堇率领的六千余骑,又追击三十余里,瓦解了金军对颍昌的反扑。
同一天,王贵部将杨成等击败金军万夫长漫独化率领的五千余骑,攻克郑州。
二十九日,准备将刘政又在开封府附近的中牟县夜袭漫独化的营寨,基本消灭了这股金军,并夺得战马数百匹。
东京,金兀术帅府
“啪——”地一声,一只茶碗被摔得粉碎。
金兀术指着一名金将怒骂:“刘锜放一阵炮仗就能吓得你尿裤子。我大金勇士的血性呢?阿里忽律,我看你是见了宋朝的景致,忘了我朝的血性,变成软脚虾了吧。”
“四太子,我,我阿里忽律可不是孬种。是马,马没见过那阵势。那——家伙,震天响,喷火,喷铁砂、石头蛋子,马惊了……”
“够了!”兀术打断阿里忽律的话,道“那玩意就是听个响,根本就没有我大金的弓箭射得远!就算被打中,也不过是破点皮,流点血,还能要了你的命吗?”
阿里忽律喃喃地说:“我知道,可马不知道啊。那——家伙,震天响,喷火……”
“闭嘴!”金兀术抛下阿里忽律,冲到漫独化面前,揪着领口将他拽起:“还有你,岳家军一个小小的准备将就能踹破你的营帐,夺走你的战马,你怎么还有脸逃出来?”
“我?嗨!”漫独化羞愧难当。
“报!——”
“讲!”金兀术甩开漫独化。
“王贵派中军副统制郝晸攻取西京河南府。七月初一,与我军大战追到洛阳城下,守将李成不敌,弃城而去。初二清晨,郝晸全军入城!”
“啊!——弃城而逃!”金兀术咬牙切齿地骂道:“孬种!李成!你个孬种,孤要你何用!”
“四太子,”漫独化趁机说,“我早就提醒过殿下,汉人就是孬种。”
“放你娘的屁!”韩常一把揪住漫独化,“你可以骂宋人,不能骂汉人!”
“那不都一样?”漫独化瞪眼反问。
“不一样!老子就是汉人,可老子不是宋人,老子是金人!”
“你,你说的是啥意思?汉人不就是宋人吗?”
“好了,什么时候了?自家人还吵?小心孤王的鞭子。”金兀术训斥二人。韩常与漫独化相互呸了对方一口,各自落座。
金兀术坐回帅位,平静一下心情,说:“岳家军势如破竹,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黄河以南的大部分州府县城皆被岳家军所夺。现在,岳家军对我东京已成合围之势。诸位看如何破之?”
众将摇头叹息。气氛一度冷清。
这时郦琼起身拱手道:“四太子,末将有一计,或可击破岳家军,甚至斩杀岳飞。”众人立刻齐刷刷地望着这位宋朝降将,皆是满脸的惊疑和满眼的期待。
金兀术盯着他缓缓道:“郦将军,军中无戏言,你果有奇谋?”
郦琼走到地图前道:“殿下请看——岳家军虽兵锋强盛,但东线的韩世忠被阻在淮阳,西线的吴璘被挡在关中,都无法配合岳家军。而离岳飞最近的张俊,已经撤兵了。刘锜也接到了班师的诏令,虽不愿南撤,却也不敢抗命北上。现如今,岳飞可谓是孤军深入。岳家军虽然进兵神速,占地颇多,但这也恰恰是岳家军的隐患。孙子兵法曰‘无不备者无不寡’,岳家军每夺得一地,就必须分出一支兵力驻守,夺取的州府越来越多,岳飞自己身边的将士就越来越少。兵家有言‘擒贼先擒王’。现如今,坐镇郾城的岳飞身边最多还有一万人。我当出其不意,突然精锐奔袭,随后大军包抄,定能一举斩杀岳鹏举。”
金兀术击案大笑道:“妙计啊!妙计!”
盖天大王大笑道:“灭了岳家军,咱们就打到临安去,活捉了那赵构。那样本王就能和韦福晋及构儿团聚了!”
“哈哈,哈哈!”众人狂笑起来。
“好!赛里,孤就满足你的心愿。”金兀术大笑道,“完颜突合速、阿李朵孛堇听令!”
“在!”二人起立行礼。
“速速挑选一万五千精锐骑兵奔袭郾城!完颜赛里、韩常率大军随后掩杀,定要踏平郾城,斩杀岳飞!”
漫天尘土翻滚,卷地铁流奔袭,一万五千精骑像利箭一般,直向郾城射去。
郾城,岳飞、岳云、杨再兴、霍坚及几名幕僚在商议军机。
于鹏道:“我军兵力不足,应放缓攻势,将兵力收拢于郾城至颍昌一线,互为倚仗,以防被金军集结重兵各个击破。”
岳飞道:“先生所言甚是。前日,本帅已向万岁上了札子,请圣上增兵。”
“报——”忽然,探马飞来,“金兀术亲率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盖天大王完颜赛里、昭武大将军韩常等带领约十一二万大军向郾城杀来,其前锋精锐马军一万五千骑现距郾城只有二十里!”
岳飞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凝重,略一思索道:“陈鳌、郝政带一千游奕军,多带旌旗树枝,躲过金军前锋,出城十五里,再往颖昌方向去数里,待我军与金军杀得正酣时,你散开队伍,拖拽树枝奔跑,诈作颖昌发出的援兵。”
“得令!”二人领命而去。
“岳云、杨再兴,你二人速带八千背嵬军到城下列阵。金军先锋必是其精锐拐子马、铁浮屠。其拐子马快,必将先至并以优势兵力对我展开合围。我军要列新月阵正面相对,先以弩矢攒射,待敌冲到我军阵前四十步时,再以锥型阵硬冲快打,击穿其阵型。而后以两列一字长蛇阵,向左右将其拐子马分开,使其无法奔驰穿插,寻机围而歼之。”硬冲,击穿其阵型。而后以两列一字长蛇阵,向左右将其拐子马分开,使其无法奔驰穿插,寻机围而歼之。”
“得令!”二人转身。
“回来。”岳飞又唤回二人,摘下头盔放于帅案上,作顶牛状道:“云儿,来!”
岳云一愣,旋即明白,亦摘下头盔,与父亲手搭肩,头抵头,口中同时发出“哞哞”之声。
随后,岳云带好头盔,岳飞凝视其目道:“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如果败了,我先砍了你的头!”
“父帅放心!”岳云向父亲自信一笑,一转身,二目瞬间发红。
岳飞又道:“郭进,你率一千刀斧手紧紧跟在背嵬军身后,不要对战拐子马,待铁浮屠赶到之时,迅速出击,以平日演练之法,先砍马腿,再杀贼人!”
“得令!”郭进转身而去。
“你等随我到城头观敌掠阵。”岳飞对于鹏、孙革、霍坚道。
岳云率背嵬军出城二里列阵。一百张床弩搭寒鸦箭分三行排开;神臂弓手新月阵型列于其后;背嵬军以锥型阵严阵以待;郭进带刀斧手,分别持提刀、麻札刀、破甲斧,三人一组,紧随背嵬军。
金军拐子马俱是精兵快马,人马皆着皮甲,背短弓,挎弯刀,快似闪电,所过之处,只见残影烁烁,但闻马蹄遗响。
岳家军列阵不久,拐子马奔袭而至,马不停蹄,嗷嗷嚣叫着,以雁翅阵型直接冲刺而来。
待其距两百五十步时,岳云一声令下:“射!”三行床弩轮次抛出寒鸦箭,如椋鸟投林般铺天盖地落入金军队伍,金军顿时数百人落马。但其悍不畏死,冲锋之势不减。一百五十步时,床弩回撤,同时神臂弓齐发,顿时箭如雨下。箭矢带着啸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钻入敌阵。箭入肉体的“噗噗”声与人马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数轮攒射,金军已距离四十步,神臂弓手边射杀边向两侧散开。
岳云亮出两支铁椎枪,高呼:“杀啊!”一马当先冲了上去。背嵬军如钢钎一般直插金军。顿时短兵交接,人吼马嘶,杀声震天。岳云双枪翻飞,快似闪电,重若奔雷,不拘人马,抽中则骨断筋折,刺中则透甲穿身,所向披靡,锐不可当。杨再兴一杆大枪或扫或挑,如入无人之境。背嵬军俱是舍生忘死,以一当十,杀得金军阵型散乱,节节败退,眼见就要被打穿阵列。
忽然,金军向两旁闪开,大地颤动,三千铁浮屠如黑色洪流般迎面冲撞过来。铁浮屠人尽选高大威猛壮汉,着重装披厚甲,头罩护项铁盔,只露两眼,挥舞狼牙骨朵、大斧等重器,好似铁塔一般;胯下尽是高大悍马,周身蒙厚甲,向下直遮盖到马腿膝部,上则只露眼睛口鼻。
郭进一见铁浮屠,怒吼一声:“上!”一千刀斧手三人一组,迎上铁浮屠队伍,只管见着马腿就砍,顷刻之间铁浮屠人仰马翻,前方倒地,后方收不住脚,相互羁绊践踏,顿时乱作一团,任由岳家军刀斧手畅快击杀。只一刻,三千重骑竟被一千步兵杀得人仰马翻,尸首相藉。
与此同时,岳云按岳飞策略,不管铁浮屠,只将背嵬军化作两列一字长蛇阵,自己和杨再兴各带一支,把拐子马从中劈开,隔成左右两块,伺机分头合围。龙虎大王见状大惊,忙指挥拐子马回撤抽身,再行聚合。岳云再以锥型阵穿凿。拐子马怕被击穿,再回撤抽身。如此反复,拐子马节节后退。
岳飞正在城头观敌掠阵,忽见远处烟尘漫起。对于鹏、孙革道:“金兀术到了。两位先生代我掠阵。”言罢不听呼劝,带四十名精锐亲兵突出阵前。霍坚怕有闪失,劝道:“相公乃国之重臣,怎可亲自冲锋陷阵!”岳飞道:“战机微妙,非你所知。”霍坚紧抓缰绳不放,岳飞以马鞭抽其手,跃马冲出,连发数箭,数名金军应声落马。岳家军将士看到统帅亲自出马,顿时群情激愤,忘死冲杀,眨眼间两军绞杀在一起。
拐子马被冲击得不断回撤,竟与后续赶来的步兵撞在一起。步兵以为骑兵已败,顿时慌乱起来。金兀术大怒,喝令拐子马再行包抄,步兵正面推进。岳飞指挥背嵬军以反月阵阻击拐子马。拐子马只好继续后退与自家步兵混在一起,完全失去了骑兵冲锋的优势,反而成了步兵的障碍。岳家军趁机冲杀,自下午申时直杀到天色将黑,金兵尸横遍野,岳家军将士仿佛不知疲倦,玩命一般与金军手拽厮劈。杨再兴杀到金军帅旗附近,高呼:“活捉金兀术!”单骑直冲金兀术而去。金兀术亲兵拼死拦截,被杨再兴一口气杀死百余人。再看杨再兴,好似浴血凶神一般,金兀术大惊失色。后面,夜叉一般的郭进又抡动巨斧横冲直撞赶来。
金兀术挥动令旗正欲急调骑兵拦截,一扭头忽见颖昌方向尘土漫天,至于多少人马,因为天色将暗,看不清楚,距郾城不过十里远近,金兀术知道颖昌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一旦被两面夹击,自己将会伤亡惨重!金兀术知道败局已定,无奈命人鸣金收兵,溃败而去。岳飞挥师追击五里,也收兵回城。
一日后,金兀术又派盖天大王领兵进攻郾城县北的五里店。接到探报,岳飞亲率军马出城迎战,令背嵬军将官王刚带五十多骑前往侦察。
侦察小队突然与金军先锋部队一千多名骑兵遭遇。众人正要退去,王刚忽然发现金军队伍中有一名着紫袍的将军,知是大人物。于是问:“弟兄们,敌军中有大官,你们敢不敢跟我杀进去取了胡酋的首级?”众人均道:“值得冒死。”王刚遂领骑兵突入阵中,击杀该将,在其尸体和马鬃上,分别摘到两个红漆牌,上面写有“阿李朵孛堇”字样。
一千多金骑失去了头领,很快溃散,王刚等又追击二十余里而还。金兀术后续部队闻岳飞亲至,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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