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呼啸,如刀刃刮过北疆的黄沙。云州边城的城墙上,砂石簌簌坠落,似在低语即将到来的血腥。裴玄清一身玄甲,站在城头,目光如鹰,凝视地平线上扬起的尘烟。尘烟中,黑狼旗若隐若现,低沉的战鼓声如野兽的喘息,震得人心发紧。
“铁獒部又来了。”身旁的老兵王六子啐了口唾沫,粗糙的手紧握刀柄,指节发白。“半月前刚抢了三座烽堡,这回怕是要吞了云州。”他的声音带着颤音,眼中闪过对远方妻儿的思念。
裴玄清未答,眯眼望向远处。马蹄声如雷,裹挟着铁獒部两万骑兵的杀意,铺天盖地而来。云州守军不过三千,城墙上的弓弦已绷到极限,士兵们的呼吸在寒风中凝成白雾。
“擂鼓,备战。”他沉声道,转身下城头,步伐稳如磐石。靴子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似在回应他胸中的怒火。
王六子追上来,压低声音:“校尉,咱们守不住的!朝廷援军没影儿,不如……退到南边的清河堡,至少能保命!
”“退?”裴玄清停下脚步,冷笑一声,眼中燃起寒光,“退到哪里?身后是云州三万百姓,退一步,便是尸山血海。”他的声音低沉,却像刀锋般割裂空气。
王六子哑然,低头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裴玄清拍了拍他的肩,目光扫过城头上的士兵——年轻的、年老的、满脸风霜的——他们的眼神中有恐惧,也有不甘。
夜幕降临,铁獒部并未急攻,而是扎营城外。火光连绵,宛如一条赤红的星河,映得云州城如陷炼狱。裴玄清站在瞭望台上,手抚腰间佩刀,刀鞘上的刻痕是他七年间每一场血战的见证。三年前,铁獒部屠了临近的雁门城,血腥味至今萦绕鼻尖。那一夜,他侥幸逃生,却眼睁睁看着战友被狼骑碾成肉泥。
“校尉,京里来人了!”一名亲兵匆匆跑来,手中捧着一卷黄绢,声音因紧张而发抖,“圣旨!”
裴玄清一怔,接过黄绢,展开一看,脸色微变。黄绢上,朱笔字迹如龙蛇飞舞:“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州校尉裴玄清,忠勇可嘉,着即刻入京,授羽林卫指挥使,钦此。”
入京?现在?
他抬头望向城外的火光,战鼓声隐约传来,如同野兽在咆哮。云州危在旦夕,朝廷却召他回京,这是什么道理?他的手指攥紧黄绢,指节泛白,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是升迁,还是陷阱?
“校尉,京里来的公公还在等回话。”亲兵小心提醒,额头已渗出冷汗。
裴玄清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刀:“告诉他,裴玄清领旨。”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如铁,“但云州未定,我一日不走。”
亲兵愣住,咽了口唾沫,匆匆离去。
夜深,裴玄清独自坐在营帐中,油灯摇曳,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摊开一幅北疆地图,指尖划过云州的轮廓,眉头紧锁。七年前,他自寒门入伍,凭一腔热血和累累战功,成了云州最年轻的校尉。可他深知,京城的权谋,比边疆的刀枪更凶险。
“裴校尉。”帐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带着几分试探,“深夜不眠,是在思念京城的繁华,还是舍不得这黄沙?”
裴玄清抬眼,帐帘掀开,一名女子缓步而入。她身着月白长裙,眉眼如画,腰间挂着一枚玉佩,刻着“柳”字。柳云姬,京中柳氏贵女,半月前随使团抵达云州,名义上是巡查边务,实则身份成谜。
“柳小姐?”裴玄清起身,略一拱手,目光却多了几分警惕,“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柳云姬掩嘴轻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裴校尉好大的胆子。圣旨召你入京,你却敢抗旨,莫非真想做这云州的土皇帝?”
裴玄清目光一沉,声音冷如寒铁:“柳小姐言重了。云州有难,我身为校尉,岂能弃城而去?”
“哦?”柳云姬走近几步,裙摆轻扫地面,带起一缕尘埃。她的声音低柔,却藏着刀锋:“若我说,京中有人不想让你守住云州,你信不信?
”裴玄清心头一震,握刀的手不由收紧。“谁?”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寻出一丝破绽。
柳云姬未答,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封皮泛黄,角落刻着一枚细小的狼形印记——铁獒部的标记。她的指尖略微颤抖,似在犹豫,随即递到他面前。“自己看吧。”
裴玄清接过信,指尖触到封皮的瞬间,似有一股寒意透骨而来。他拆开信纸,目光扫过,字迹如刀,每一句都刺入心底:南方节度使萧长风暗通铁獒部,欲借北疆之乱,逼宫自立。而朝中,竟有人与之勾结!
他的呼吸一滞,手指攥紧信纸,青筋凸显。脑海中闪过云州百姓的哭声,战友倒在血泊中的面孔,还有三年前雁门城的惨剧……这一切,竟是人为?他的胸膛起伏,怒火如岩浆般涌上心头。
“不可能……”他低喃,抬头看向柳云姬,眼中燃起怒焰,“你为何告诉我这些?你又是谁?
”柳云姬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裴校尉,京城的棋局早已开始,你若还想活命,就随我入京。”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像风,“这云州,守不住了。”
帐外的风声骤起,油灯摇曳,影子在墙上扭曲,仿佛无数阴谋在暗中窥伺。裴玄清握紧刀柄,目光如炬,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天晖朝的江山,究竟藏着多少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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