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鸩心都要碎了。
死遁成一位不务正业、修为低下的情爱脑丫头也就算了,现如今,她还要与一位毫无修为的凡人书生缔结?!
想当初她再如何不挑,也是精心设计了与她不相上下的死对头试验。现在好了,她不用嫌弃对方死对头的身份了,现在她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缔结了!
林鸩顿时失去追究责任的心。
谁动用此功已经不重要了,眼下,她经历了一个她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想再死一次。
又怕再活一遭。
她垂下手来,身心无力。
谢疏淮由此看到她生无可恋的表情,冷哼一声:“你还嫌弃上了?”
林鸩心道若非担心功法反噬,让她本就糟透的身躯糟上加糟,她已经把他杀了。
还问?
她不语,整理一下衣衫,准备下床。
但这时,她又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回头问:“你我可有发生其它关系?”
“姑娘指的是——”
“除了导致你我身上出现纹路的那件事,我对你,亦或你对我,可有再做任何不该做的事?!”
谢疏淮看了她两眼,不知想到些什么,半晌才微微一笑:“那倒是——没有的。”
“……”
真欠啊。
还吊人胃口呢?
想打他,但费力,并且她感觉身体的确没有那方面的异样,便真要走了。
谢疏淮一把扣住她手腕:“干嘛?”
接收到林鸩死亡警告的目光,他松开一些:“姑娘不会要走吧?”
“你有事?”
“我为了救姑娘,付出了如此代价,就算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你不也该对我负责吗?”
“……负责?”
“是啊。仙家误伤凡人,不都该负起责任么?”
“虽说能救你命,我也很开心,可是我的身体因此承受重创,也该为自己讨要些补偿。”
谢疏淮说着,眨眨眼睛,忽而凑近林鸩:“说起来,我也有一个修仙梦,既然今日有缘,不如姑娘将我带回宗门,让我吃上一口仙家饭?我资质定属上上乘。”
林鸩诧异于他的厚脸皮,也诧异于他的痴人做梦:“你还想入门修炼?——现在?”
“对的。”
“年纪大了。”
“不然怎么叫你帮忙呢?”
她正要说想修炼,适龄时期早干嘛去了?
谢疏淮:“我儿时身体欠佳,在最适合测灵根、入仙宗的时候,因病耽误,等再有入仙门的想法时,已不被仙门待见了。”
林鸩两眼一闭:好好好,还是个病秧子!
彻底丧失沟通欲,手一挥:“做梦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但男人再也不动,也不放开自己,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林鸩两眼微眯。
半晌,她想了想,眼睛一转,问他:“真想去?”
“是呢。”
“那你再帮我个小忙,事成以后,我们择日出发?”
“……什么忙?”
林鸩神色一变,从储物戒取出一把灵石,笑眯眯递过去:“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我的确是仙宗门人不错,但所习之术中,没有什么复生邪术——正道当中没有那样的功法。”
“这些纹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得回到宗门,向仙师禀报,让他替我调查才行。”
她说着,将灵石塞到谢疏淮手里:“既然你有随我入门的心,你拿着这些灵石,替我下山一趟,请几位名医替我诊疗。”
“待我养好身子,能驱动灵舟,我便带上你,回宗门向仙师求一个破例,如何?”
她说得情真意切,关键时候还用手轻拍他的手,极尽温柔。
谢疏淮掌上顿时传来阵阵酥痒,垂眸看了看被她两手包裹的手掌,眸光闪过一丝幽暗。
随后,他看向那堆灵石:在人界,一枚下品灵石能抵一吊子普通铜钱,上品灵石更是堪比一两金。
而她给的是三枚下品灵石、七枚上品灵石,合起来,够一位普通平民吃喝不愁一辈子。
谢疏淮意味深长:“下山寻医啊……”
“嗯呢。”
“那至少得一两个时辰,姑娘——”
“无妨,我可以等。”
谢疏淮抬眸看她,皮笑肉不笑:“你不会耍我吧?”
林鸩笑道:“修真人怎会打妄语?”
谢疏淮就跟着笑了,看起来像是相信了。
起身往外没走两步,又回头:“那我不在的时间,请姑娘务必照顾好自己,少劳累,少勉强。”
“哦对了,不知姑娘口中杀害姑娘的‘奸人’是谁,但我在姑娘惨——昏迷之地的附近,还发现了一名死状与姑娘相似的男子,一旁还有个凶器,我都带回来了。”
他指指外面:“他在外头,我救不活他,只能将他放在室外。”
“本想实在无人认领便报官,但看姑娘醒来,我便将这尸身与凶器交于你处置,如何?”
林鸩没想到这里还有张显峰的事,心道这穷书生还挺爱管闲事儿。
点点头:“明白了。我稍后处理,你下山吧。”
谢疏淮便答应了,带着灵石,笑眯眯踏上下山的路。
林鸩等了两刻钟,没见他回来,用神识探测四周,也无人迹。
她才下床,强撑酸痛虚弱的身体出门。
外面果然有张显峰的尸体,一旁还有被她扔出去过的匕首。
虽是修道之人,被毒侵害过后,张显峰的尸身也开始了腐烂。
林鸩捏着鼻子走到尸体边上,检查他的遗物。
此人身处正道,却带着能够轻易杀害高阶修士的毒,这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
这种不寻常,对林鸩来说倒是正中下怀。她用他的精血解开他的芥子空间,看到里面果然有用剩下的,还来不及处理的小半瓶毒。
打开瓶口轻轻一嗅,她对毒的种类、制作手段、来源等等,便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是邪修。
水平不低,交易起来,代价也不小那种。
这可比普通修士好找多了,毕竟在这世上,能力高超的邪修也没几个,大部分走这一条道的修士,早在起步时期就将自己玩死了。
加上愿意与正道联系并进行交易的,更没几个,能被张显峰那种平平无奇小修士找到的,更是屈指可数。
有了这层特殊,林鸩不用担心事情捅出去后,众人查不到张显峰的交易。
可以省一点心。
又将毒液暂放,去看了空间的其它物品。
能看出来,张显峰的确对大师姐情根深种,小小空间里,除了自己的法宝秘籍,其余放置最多的,竟然是大师姐用过的或赠予他的各类物件。
他还为每一样物件写上标签,将什么时候、大师姐以什么缘由赠予、大师姐曾用作什么用途的各种信息,都写得一清二楚。
林鸩看到这些物什,心脏又下意识刺痛,如她先前被捅刀子的时候。
她已经知道那是“小师妹”原身养成的自然反应,她暗骂一句蠢货,按捺住疼痛,继续搜查。
却始终没在空间里,发现大师姐参与计谋的痕迹。
她看起来很干净。可以人骨协助进阶,一听便也是邪功,她若不练,不可能成功,她不同意,张显峰也犯不上为她杀人,她怎么可能不知情?
林鸩一个字不信。
她搜查完所有物品,捋清思路,才不紧不慢将物品归位,抹去痕迹,退出芥子空间。
一旁的匕首,她拿起来看看,发现上面除了干涸的血液,和双方的灵力残留,在匕首的尾部,竟然还有张显峰独属的宗门标记。
——看来他很自信能把她杀掉,并妥善解决凶器,才会如此不考虑后果,取用带有自己身份标识的武器。
也是个蠢货。
林鸩仔细把匕首包好放好,拍拍屁股站起来。
事已至此,她该回到“小师妹”的宗门,为自己讨回那至毒一刀,和被迫缔结普通人的仇了。
至于还在为她下山寻医的男人,她可管不着咯!
缔结的“酬劳”她已付清,失去的心血,他一个凡人,再如何损失也就那么些,他此番去请的那几位医师,便当是为他自己请的吧!
她召出小师妹的灵舟,费力将尸体搬到上面,自己也坐了上去。
敲敲疲累的后背,用灵符驱动灵舟,心满意足离开此山头。
而她一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山间,有一人缓缓走出。
谢疏淮抱着胳膊倚着树,一动不动看着林鸩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无踪。
半晌,他收回目光,眸光晦暗地看向与林鸩短暂共处过的小茅屋:
林鸩啊林鸩……
你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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