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的眼神官司,曲令颐那是一概不知。
她先打开车门,跳上了这台拖拉机,尝试打火。
这年头,老式拖拉机的一个通病就是,启动困难,或者说能打着火,然后立刻就熄火了。
果不其然,拖拉机发出了一声嗡鸣,然后一动不动了。
和她想的一样。
而且这个嗡鸣的声音……
曲令颐一听,心里就有了底。
她从车上跳下来,给自己戴上劳保手套,再从工具箱里拿出来长柄的螺丝刀,三下五除二就开了拖拉机舱盖,直接开始拆卸了起来。
牛村长倒吸一口凉气,吓得魂都快飞了。
这拖拉机简直是他们三合乡的命根子,怎么这个小姑娘三下五除二,就把发动机给拆了啊!!
“乖乖!俺滴娘类!这姑娘咋这么虎呢!”
牛村长嘴里嘟囔着,原地搓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汗水顺着他额角的皱纹往下流淌。
“哎哟,同志,你可轻着点!轻着点哟!!”
“我们整个乡里就这么一台机子,什么事儿都得靠着它来,它趴窝这几天,我们的进度本来就落后了,也不知道这后面可怎么办!”
听到这话,严青山几人面色凝重,他们本来就知道这拖拉机对于农民的重要性,一时间格外担心曲令颐惹事上身。
而旁边,胡桂英和赶过来的胡桂兰,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
曲令颐忙着将发动机里面的油泵拆出来,闻言笑了笑:
“你这台拖拉机有几个毛病,我先跟你简单说说。”
啥?还能先说说毛病。
牛村长搓了搓手,眼里闪过一抹期待。
曲令颐笑道:
“首先一个,是它在还能用的时候,排气的时候会往外冒蓝烟,而且还特别费机油。”
牛村长眼睛一亮,他后头跟着的那几个小年轻当即按捺不住,大声道。
“村长!说对了,说对了哇!”
“咱们这个拖拉机,可是冒了好久蓝烟呢!这女同志,还真的有两下子!!”
听着这几人的反应,胡桂英心里咯噔一声。
她悄悄安慰自己,这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曲令颐这么个娇小姐,哪里真的能懂拖拉机呢。
却见下一刻,曲令颐又说:“冒了一段蓝烟之后,你们这个发动机出现了打着火使不上力,最后就变成了发动没一会儿立刻熄火,我说的对不对?”
牛村长一下子激动起来。
“对!说的太对了!!”
他冲上去,双手握住曲令颐戴着劳保手套的手:
“同志!你可千万要帮帮我们啊!!我们这个拖拉机趴窝已经有差不多一周了,这一周我们恨不得一天只睡三个小时,就在补这个垦荒的进度……”
“我们可不想拖国家的后腿啊!!”
曲令颐看着面前的村长,她听着牛村长说话,估计着多半只有四五十岁年纪,可是看起来……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勤苦劳作和风吹日晒让他的肤色变得黢黑,眼里都是真真切切的焦急和渴盼。
曲令颐想起来。
这些人是天不亮就出发,用牲口和人力拉着这个铁疙瘩,硬是把它拉到了家属院的门口。
这得多费力啊!!
如果……她没能修好,那这些人岂不是要再费一次力气,把这个东西运回去吗?
她明白,胡桂英根本不知道她会修拖拉机。
胡桂英把消息放出去,只是为了让她失败,只是为了给她点颜色看看。
曲令颐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小打小闹。
但是……
胡桂英千不该万不该,把这些农民牵扯进来。
这年头的农民本来就苦,本身就累,为了一己私欲让他们这么苦地跑上一趟……把他们作为“给某人颜色看”的工具,这真的有点太过分了。
曲令颐冷冷地看了胡桂英一眼,转过头来,她握了握牛村长遍布老茧的手,温声安慰道:
“没事,能修。我保证,给我半个小时,我就让你把拖拉机开回去。”
这话一出,周围的众人当即瞳孔地震。
这这这!曲令颐竟然敢这么打包票!
之前老赵修拖拉机的时候,都没敢这么说啊!
“团长,嫂子她……”安兴急切地拉了一把严青山。
旁边的苏建军也有些坐立不安。
他在想,曲令颐年轻、心软,只怕是被这些老乡触动了心肠。
只是她这么一打包票,就容易掉到胡桂英的陷阱里去了。
他往胡桂英那边看,就看见胡桂英正在跟胡桂兰偷偷露出嘲讽的笑容来
胡桂英确实在笑。
一开始,她听见曲令颐说出了几个毛病,心里还在发虚。
但是听她说半个小时就能修好,她当即就有些嗤之以鼻。
胡桂兰瞧着曲令颐,心里仍然有些担心。
要是曲令颐真的修好了该怎么办……
胡桂英悄悄贴近了自家妹子,偷偷咬耳朵。
“吹什么牛,我瞧着只怕是在说大话,糊弄人。”
“到时候要是没修好,那可多丢人啊!”
“我之前看老赵修拖拉机,那得摆开龙门阵,修上整整一个下午,才能检修完毕……她怎么可能能半小时搞定!”
胡桂兰这才放下心来。
她忍不住偷偷想……
让曲令颐丢个大脸,说不定严青山就不会喜欢她了。
那样的话……她会不会有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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