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迦毗黎劫火

第一节 佛陀之怒

贞观十九年(645年)深秋,王玄策站在迦毗黎河西岸的砂岩断崖上,看三万联军在暮色中列阵。吐蕃重骑兵的牦牛皮甲泛着青黑冷光,泥婆罗弓手背负的箭筒刻着湿婆神符,南诏藤甲兵腰间的毒弩浸满澜沧江.蟾酥。而真正令阿罗那顺颤抖的,是崖顶那架三十丈高的破城弩——弩臂雕刻着巴米扬大佛的千手法相,每根弓弦都用天竺苦行僧的须发编织而成。

"放!"蒋师仁挥动令旗的刹那,三百名工匠同时砍断藤索。裹着希腊火的青铜弩箭穿透战象方阵,在茶镈和罗城头炸出孔雀蓝烈焰。焦臭味中,王玄策嗅到熟悉的龙涎香——这是波斯象奴军特有的信号,说明阿罗那顺的盟友正在城头观战。

突然,被射穿的战象尸体堆中站起个血人,竟是失踪三年的戒日王特使苏耶伐摩。他胸口的孔雀明王刺青已被烧焦,手中却紧攥着半卷《大唐西域记》:"快去城南神庙......湿婆......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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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血祭湿婆

当夜,王玄策率敢死队潜入城南战神庙。月光穿过林伽石柱的缝隙,在地面投射出《摩诃婆罗多》的梵文诗行。祭坛上,阿罗那顺正主持"迦梨之夜"人祭:三百名唐军战俘被铁链锁在转轮上,随着《舞论》鼓点缓缓移向锯齿刀轮。

"此乃圣婚之礼。"大祭司举起镶满眼球的法杖,"湿婆新娘需要勇士之血......"话音未落,刀轮启动的轰鸣中突然混入弩机声——蒋师仁的连发臂弩射断铁链,战俘们顺势掀翻祭坛。混乱中,王玄策看见神庙穹顶的湿婆壁画正在剥落,露出底层那烂陀寺的《药师经变图》。

在密室发现的铜匣里,藏着更骇人的秘密:八幅犍陀罗风格浮雕,描绘着阿罗那顺与阿拉伯使节密谋的场景。第七幅图显示波斯战船在恒河卸下巨型投石机部件,而第八幅赫然是长安大明宫的微缩模型,朱雀门处标着血红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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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沙漠辩经

三日后,两军在河滩对峙时,阿拉伯帝国特使哈立德·本·瓦利德单骑出阵。他胯下的阿拉伯马披着锁子甲,手中却捧着《古兰经》:"安拉说,你们当抵抗进攻你们的人——唐使为何要当异教徒的剑刃?"

王玄策策马上前,马鞍旁挂着玄奘所赠佛经匣:"贵使可知,大食军队在怛罗斯焚毁的造纸匠人中,有三人是少林俗家弟子?"他展开卷轴,露出被烧焦的《金刚经》汉梵双语残卷,"文明如同迦毗黎河水,可以熄灭战火,也能托起新月。"

哈立德突然抽出弯刀劈开经卷,纸页纷飞中竟显现金线绣制的星图:"你们皇帝派遣的不仅是使节,更是测绘西域的暗桩!"刀锋转向北方,"从碎叶城到君士坦丁堡的商道,唐人要的不是丝绸,而是......"

雷鸣般的马蹄声打断对话。东北方沙暴中冲出支突厥狼骑,为首的阿史那社尔高举李世民赐予的狼头纛:"奉天可汗令,讨伐背盟之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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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冰河断刃

腊月初八,决战在寒潮中爆发。阿罗那顺将最后的五百头战象涂满沥青,象背上的波斯弩手发射希腊火弹。蒋师仁率陌刀队死守河湾,发现冻僵的尸兵在低温下竟能徒手捏碎象骨。

子夜,王玄策带三百轻骑绕至敌后,发现波斯人在冰面凿出的致命陷阱——整条迦毗黎河被倒入石脂水,只需火箭便能焚毁联军退路。在点燃火折的瞬间,他看见冰层下封冻着奇异景象:成群的印度鳄鱼口含梵文铜牌,鳄皮上烙着"天策"印记。

"这是戒日王的水底信使!"随行僧侣用体温融化冰面,取出的铜牌拼出完整地图——标注着茶镈和罗城地下排水系统的致命缺陷。当蒋师仁的陌刀劈开最后一道闸门时,燃烧的石脂水倒灌入城,将阿罗那顺的黄金王座熔成废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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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劫灰明灭

破城次日,王玄策在废墟中找到个青铜匣。匣内羊皮卷记载着惊人真相:戒日王暴毙前三年,曾秘密派遣使团经吐蕃向长安进献《西域都护府建制疏》。卷末血书显示,李世民批注"可徐徐图之"处,被后来者添上了"即刻西进"四字——笔迹竟与侯君集征高昌时的军报如出一辙。

在焚烧波斯投石机的火光中,哈立德带着烧焦的《古兰经》来访:"唐使可知,大马士革的图书馆里藏着《史记》残卷?"他指向西垂的太白星,"当星辰再次交汇时,我们或许会在呼罗珊讨论亚里士多德。"

王玄策将戒日王金轮投入火堆,看黄金在烈焰中熔成佛陀眉眼。玄奘的叹息随风飘来:"檀越现在明白,为何那烂陀寺要建在沼泽之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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