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人重逢

石室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萧承钧紧握着母亲的秘籍,他紧咬着牙关,眼中满是悲愤,目光如炬地盯着那老者,声音压抑的低沉:“你既然是我母亲的同门,为何当年眼睁睁看着她被逼叛出师门,遭受追杀,却袖手旁观?”质问声在石室中回荡,那冰冷的石壁似乎也在为他母亲的遭遇而愤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与悲愤。

他自幼失去母亲,对母亲的遭遇充满了不平和追寻真相的渴望。

老者闻言,清癯的面容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与愧疚,他缓缓低下头,长长叹了口气,声音苍老而沙哑:“孩子,你有所不知。当年‘上清剑宗’并非铁板一块,宗门内部派系林立,争斗不休。婉儿师妹天纵奇才,却也因此招致了某些人的嫉妒与忌惮。她被迫离开,实非我所愿。那时,我亦不过宗门内一名普通长老,人微言轻,自身尚在旋涡之中,实在是有心无力,无法公然与整个宗门为敌去保她周全。”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之事,搜集证据,希望能有朝一日为沈师妹洗刷冤屈,讨回一个公道。”

“你……”萧承钧还想再问,却被铁手张三抬手止住。

铁手张三微微前倾身子,仔细端详着老者,试探着问道:“阁下的声音……还有这身形气质……莫非是,莫非是昔年名震江湖,剑法超绝,人称‘孤鸿剑’的陆云鹤陆前辈?”

青衫老者微微颔首,带着几分讶异:“哦?阁下认得老朽?”

铁手张三咧嘴一笑,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说道:“陆前辈当年一剑西来,于泰山之巅独斗‘黑煞三雄’,救下数十名武林同道的事迹,老叫花我可是如雷贯耳。只是未曾想过,陆前辈竟是沈女侠的同门师兄。”

陆云鹤眼中露出一抹释然,也有一丝感叹:“陈年旧事,不足挂齿。倒是未曾想,张三兄弟你竟也识得婉儿。”

“沈女侠于我有救命之恩。”铁手张三神色一肃,随即又叹道,“可惜,恩情未报,伊人已逝……”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林疏桐默默站在一旁,她虽不识得这位陆云鹤,但从铁手张三的语气和萧承钧的反应中,已能猜出此人身份非同小可,且与萧承钧母亲的往事有着莫大关联。

陆云鹤的目光重新落回萧承钧身上,带着几分温和与欣慰:“孩子,你母亲沈婉儿,是我见过最具剑道天赋之人。当年她被迫离开师门后,走投无路之际,曾在我隐居的‘听风谷’暂避过一段时日。”

此言一出,萧承钧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我母亲……曾在您那里住过?”

陆云鹤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追忆:“不错。那段时日,她虽身负重压,却依旧手不释卷,潜心武学。这本《青蛟吟》,便是在听风谷中初具雏形的。她常说,剑非单纯的杀伐之器,更是守护心中道义的凭仗。可惜,好景不长,追索她的人还是寻到了蛛丝马迹。为了不连累我,她选择了再次远走,从此……杳无音讯。”

说罢一声长叹,望着萧承钧,续道:“我后来多方打探,才知她流落市井,嫁人生子……却不想,最终还是未能逃脱厄运。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她的后人,希望能将‘上清剑宗’真正的传承交到你手中,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告慰婉儿师妹在天之灵。”

听完陆云鹤的讲述,萧承钧心中的疑虑与戒备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为深沉的悲伤与愈发坚定的信念。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陆云鹤深深一揖:“陆前辈,晚辈萧承钧,多谢前辈告知家母往事。适才是我无礼了。”

陆云鹤连忙扶起他:“使不得,使不得。你是婉儿师妹的骨血,便也是我的子侄辈。”

萧承钧抬起头:“陆前辈,晚辈斗胆,恳请前辈指点晚辈剑法!晚辈资质或许愚钝,但定会刻苦修习,不堕母亲与‘上清剑宗’威名,更要查明母亲当年被害真相,为她讨回公道!”

陆云鹤看着萧承钧眼中那股与沈婉儿如出一辙的坚韧与执着,不由得大喜笑道:“好,好孩子!你这份心性,像极了你母亲。老朽这点微末道行,若能对你有所助益,也算不负婉儿师妹当年的托付。”

铁手张三亦是抚须而笑:“承钧,有陆前辈指点,你的剑道之路,定会更为宽广。”

接下来的几日,萧承钧便在这处隐秘的石洞之中开始了更为精专的武学修炼。陆云鹤不愧为一代剑道名宿,他并未急着传授萧承钧高深剑招,而是从《太乙分光剑诀》的总纲入手,逐字逐句为他讲解剑诀奥义,阐述“上清剑宗”以气御剑、身剑合一的精髓。又结合《青蛟吟》中融合百家、另辟蹊径的思路,引导萧承钧理解武学至理,而非刻板模仿。

萧承钧本就剑骨天成,悟性超凡,又经市井磨砺,心志坚韧,此刻得陆云鹤这等名师倾囊相授,更有铁手张三在一旁时不时以他独特的江湖经验加以点拨,武学进境一日千里。他渐渐明白,剑招只是表象,剑意方为核心;力量固然重要,但一颗澄澈、坚定、不为外物所动的“武心”,才是通往至高境界的桥梁。

他开始领悟母亲所言“剑非杀器,乃守道之兵”的真谛,手中的剑,也渐渐褪去了几分市井的戾气,多了几分侠者的沉稳与悲悯。

林疏桐则在一旁默默观摩,时而也会向陆云鹤请教几招,她本就家学渊源,剑法刚猛,得陆云鹤指点后,于招式变化和力道掌控上,亦有不少进益。

石洞岁月,不知不觉已过半月。

萧承钧每日沉浸于剑理武道之中,浑然忘我。

这一日,正当萧承钧在陆云鹤的指导下,演练《太乙分光剑诀》中一式“虹贯九霄”,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便听得一个略带焦急的呼喊:“张三大爷!张三大爷可在?”

铁手张三眉头一皱,循声望去。

片刻后,一名身着龙门镖局短打劲装的汉子踉跄着奔入洞中,他满头大汗,衣衫上还有几处撕裂的口子,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急赶。那急促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石洞中回荡,更增添了紧张的氛围。

“是小五子?”林疏桐认出来人,俏脸微变,急忙迎上前去,“出了何事,这般慌张?”

那叫小五子的镖师见到林疏桐,如同是见到了救星,喘着粗气道:“大小姐!不好了!总镖头……总镖头在京城出事了!”

“什么?”林疏桐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娇躯微微一晃,心中快速权衡着镖局的情况、父亲可能面临的危险以及自己此去的风险。镖局是家族的心血,父亲是家中的顶梁柱,如今父亲出事,镖局必然陷入困境。可京城是龙潭虎穴之地,自己此去吉凶未卜,但作为江湖儿女,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身陷险境而不管不顾。

萧承钧急忙收剑上前,扶住了她。

小五子急声道:“总镖头半月前押运一批朝廷的紧要物资入京,本该五日前便有消息传回。可如今期限已过,不仅音讯全无,我们派去京城打探消息的兄弟回报说,总镖头他们……他们好像卷入了一场大麻烦,镖局在京城的联络点也被官府查封了!具体情况不明,只怕是凶多吉少!”

“爹!”林疏桐心急如焚,强自镇定道:“小五子,你细细说来,可有更具体的消息?”

小五子摇了摇头,满脸焦色:“京城那边如今风声鹤唳,我们的兄弟也是九死一生才递出这点消息。信上说,事态紧急,请大小姐速做定夺,迟则生变!”

林疏桐银牙紧咬,江湖儿女的果决此刻尽显。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萧承钧,眼中虽有慌乱,更多的却是坚毅:“承钧,我爹爹出事了,我必须立刻赶去京城!”

萧承钧毫不犹豫的说道:“疏桐姐,我与你同去!”

铁手张三与陆云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要知京城是大昭王朝的心脏,是龙潭虎穴之地,此次变故,恐怕非同小可。

陆云鹤沉声道:“京城水深,你们此行务必万分小心。‘天枢阁’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此事或许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铁手张三亦道:“承钧,疏桐丫头,京城不比寻常江湖。那里规矩大,高手多,人心更险恶。万事以保全自身为要。”

萧承钧重重点头:“前辈们放心,我们理会得。”

事不宜迟,萧承钧与林疏桐简单收拾了行囊。

临别之际,陆云鹤取出一枚古朴的青玉令牌递给萧承钧:“这是我‘上清剑宗’的信物,虽宗门早已隐世,但在京中或许还有故人能认得。若遇实在无法解决的危难,或可凭此物寻一线生机。”

萧承钧郑重接过,与林疏桐一同向铁手张三和陆云鹤拜别。

“两位恩师保重,待我二人从京城归来,再来聆听教诲!”

“去吧,一路小心!”

火光下,两道年轻的身影毅然转身,带着几分决绝,几分对未知的忐忑,踏出了这处幽静的石洞,向着那风云汇聚、暗流汹涌的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前路漫漫,等待前路漫漫,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为险恶的江湖风波与朝堂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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