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
楼下,尖声刺耳的汽车鸣笛轰然灌入双耳,震得苏境尘耳膜生疼,心跳加速。
心中泛起一丝不悦,苏境尘皱着眉头暗自腹诽:“真是群急茬儿!”
来到玄关衣挂处,果断取下一件黑色风衣———这风衣是他一周前来见李瑶时留下的,本打算来日再取,可谁又能料到,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轻描淡写的“来日”,竟整整推迟了五天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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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辆外观平平无奇的小型家用轿车,通体漆黑,像是刷了墨汁。
实在难以想象,这俩派头十足的“湮魅队”任职成员,平日用作出行的工具竟如此寒酸。使苏境尘原本燃烧着的炽热期待,仿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冷却了不少。
他猫腰钻进后座,狭窄的空间令他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趁着系安全带的间隙,他透过反光镜偷偷瞄了一眼驾驶座位上的司机,这不看不好,一看可谓是吓了一跳,一道电流直击心底,惊得他险些鼻血失控喷涌而出。
他生怕露出那般丑态,给对方留下淫秽好色的不雅印象,忙不迭别过头,手足无措地翘起二郎腿,膝盖却不小心擦了一下副驾驶的座椅靠背,发出细微声响,惊动了邻座座位的吴语。
“哼,巴掌大点儿的地儿,还不忘摆你那穷书生相的臭架子,还真不把我们当回事儿!”语气中蠕动着讥讽,像一把锋利的刺刀,刺得苏境尘心里一阵膈应,可一时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忍气吞声,憋闷着脸扭头望向窗外。
“喂,我说小子!你他妈是不是瞅我不顺眼,对我有意见啊?”
见苏境尘半天都没动静,吴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倒有种一拳打了个空的孕气,仿若自己被当成了透明人,顿时恼的火冒三丈,语言语气愈发激进凶狠,对着苏境尘不依不饶的开启了连珠炮似的连环猛攻。
眼见这麻烦躲不过,苏境尘干脆也不再隐忍,红着脖根转过脸,就准备跟这仗势欺人混蛋东西掰扯掰扯辈分,他本也瞅这跟抽大烟似的豆芽菜心中不爽。
一时间,两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步,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不争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苏境尘率先发难,嗓音高亢,把脑海里能搜罗到的脏话一股脑儿全部倾泻而出。
这些恶毒言语就好似锋利的箭矢,直刺向吴语的五脏六腑,恨不得将他给扎个千疮百孔。
吴语虽说小学都没毕业,文化水平不高,肚里墨水也不多,可骂起人来却好似如有神助,几轮攻防下来竟也丝毫不见颓势。
在有限的词汇量加持之下,悉数还以苏境尘颜色,显得不甘示弱。
两人骂得唾沫星子横飞,情绪愈发激动,眼看着就要从对骂升级成对殴。
“你们都他妈给我闭嘴!再逼逼都给我滚下去!”
前排传来一声怒吼,声如洪钟,透露着忍无可忍的烦躁,大概是耳膜禁不住这般折腾,才决定出面终止闹剧。
成效显著———这一嗓子效果立竿见影。
话音刚落,吴语立马就像变了个人,从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变成了唯命是从的忠狗。
苏境尘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暗暗咂舌。
从二人在车中的座位及交流方式不难判断,副驾驶上坐着的那位,地位显然要比邻座这厮无赖要高等的多。若用军棋中的军衔进行类比,大概就是军长和师长之间的差距。
他不是没从书上听过“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可那大多作用于古代官场中,各官员权力大小的严格划分,及上级可决定下级的升迁或贬谪,相差一级的影响力自然也不言而喻,但话也不能说的太死,权力争斗及以下犯上的特殊案例在实际工作中也不在少数。
而李少华仅就一句话,便震得这厮泼皮无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等威慑力,怕是军长和排长的差别都不止于此,简直就是皇帝和奴隶!
想到这儿,苏境尘额间渗出层层细密的汗珠,偷摸瞥了一眼吃瘪后的吴语,心里涌起一丝幸灾乐祸。
看来,往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呀。
正胡思乱想间,猛一抬眼,却险些与李少华恰巧投来的目光撞个正着,赶忙悻悻扭过脸,不由本意的再度将视线投向车窗外。
车子一路疾驰,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看不到尽头。
原本那半日无聊的升学仪式就折磨的他犯困,又经历晚上这么一波三折,苏境尘的眼皮渐渐发沉,紧贴车窗的太阳穴被崎岖颠簸的绵延山路震的生疼,不得已才换了个挺直腰杆的姿势,困意却仍未有减弱的迹象。
夜色仿若一块厚重的黑色绸缎,将天空裹得严严实实。
车子穿过一条又一条黑黝黝的山体隧道,翻过一道又一道曲折的蜿蜒山路,却仍未有到达目的地的迹象。
苏境尘终于扛不住困意,缓缓合上双眼,坠入了短暂的梦乡。
说是短暂,原因很简单。
因为那美梦才刚开始,他就被什么人用力摇醒了。
睁开倦怠的双眸,那张令他迁怒厌恶的脸赫然在目。
见吴语捏住他肩头的手还在不断用力,苏境尘受痛似的大叫一声,铆劲扭动身子,才勉强挣脱了对方那只瘦骨嶙峋的枯手。
“死猪一样!”吴语一脸不屑,甩下一句脏话,推开车门扬长而去。只留苏境尘在车中气得咬牙切齿,想欲回怼,却又忌惮副驾驶那位官大压人的军长,便极不情愿的将到嘴的脏话又悉数咽回肚中。
余光一扫,他才发现,前座早已空无一人,那军长和女人似乎早已下车,只剩他像个战火中被遗弃的孤儿。
好在那二人没走远,正站在不远处一块凸起的石台上驻足远眺,相互交流着什么。
苏境尘推开车门跳下车,走至近前。
那石台足有三米来高,仿若一道屏障,将眼前视线遮蔽的严严实实。
舔着嘴唇来到石台下方,见那泼皮无赖不知去向,便搜寻式的扫了一圈四周,正巧瞥见吴语正悠闲地倚靠在汽车后备箱处抽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
李少华似有所感,微微垂目,呼出一口长气,抬手指向远方影影绰绰的山峦,那动作云淡风轻,却令苏境尘满头雾水———这黑灯瞎火的,能看见个啥?
苏境尘心乱如麻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截至目前所经历的一切———从李瑶莫名被抓?到这些人诡秘莫测的身份?及背后仰仗何等组织?
一个接一个粘连着的谜团在脑海中互碰乱撞,找不出丝毫逻辑关联,理不出丁点头绪。
眉宇间划过一丝哀伤,伴随着苏境尘目光触及。女人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动作优雅得犹如中世纪的贵族夫人。
苏境尘看直了眼,只觉浑身细胞震荡,血液开始蒸腾。
“这女人,为何如此眼熟?”
只觉四肢僵硬,像是遭了美杜莎的目光石化。
难不成,这蛇蝎美人也有着一眼撂倒众生的魔力?
想到这里,苏境尘便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隐于心底的龌龊杂念被对方伺机窥探。
“时候差不多了,准备动手吧。”
慌乱间,李少华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语调漫不经心,甚至头也没回,像是在对着空气发号施令。
“嗯?动手?难不成在跟我说话?”
苏境尘茫然转身,重新望向轿车旁,眯眼搜寻片刻,却未见那泼皮无赖的踪影,正心里暗纳闷儿,腿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人猛扎了一针。
视线下移,果不其然———一根尖细的针头映入眼帘。
“这是———注射器吗?谁还带着这玩意儿?”再定睛一瞧,握着针管的皮包骨———不正是那厮泼皮无赖的枯手吗!
“你干啥呢?”
下意识想挪动身体,却惊觉无论怎样用力,身体都仿若被死死钉住,一丝一毫动弹不得,灵魂像是被抽离,只剩下一具残余的空壳。
“啊!”他尝试张嘴,欲拼命呼喊,可喉咙里却像被塞了棉花,发不出半点声响。
霎时,恐惧如藤蔓般将他紧紧缠绕。
“先安心睡会儿吧,等下次醒来,或许就该携着使命,开启另一段崭新的人生了!”
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自耳边悠然响起,高冷而又不失感性,明澈却又藏着神秘,独有的磁性诱人百般,仿佛带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使人沉醉,无力更无心抗拒。
使命?崭新的人生?我到底是加入了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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