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莱娅和兽人少主跌跌撞撞地钻进排水渠时,腐臭的淤泥漫过脚踝,浓稠得如同沼泽。她的鹿皮靴瞬间被泥浆吞没,脚踝传来的凉意与刺鼻气息几乎让她作呕。头顶铁栅漏下的月光如同一把把细碎的银刃,在兽人的鳞甲与她发间的银饰上跳跃,照亮他左侧腹插着的半截泛着青黑色的箭镞 —— 那是用乌木淬毒的暗杀箭,箭尾还缠绕着一缕漆黑的羽毛,昭示着杀手的冷酷与专业。箭杆上隐隐刻着某种蛇形暗纹,随着月光流转,仿佛毒蛇在蠕动,更添几分森然气息。仔细看去,暗纹间隙还凝着细小的冰晶,那是淬毒时混合的寒霜草特有的痕迹,预示着毒素会随着体温下降而加速蔓延。
兽人喉间滚动着压抑的低吼,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闷雷。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攥住箭杆,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坠在莱娅手背,烫得她睫毛轻颤。那血珠顺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下,在掌心汇聚成小小的血洼,空气中除了腐臭,还夹杂着令人不安的铁锈味与奇异的草药气息,那是毒药与兽人自身血脉冲突产生的特殊味道。莱娅敏锐地注意到,血珠坠地的瞬间,竟在淤泥中腐蚀出小小的坑洞,可见这毒药的毒性之烈。血珠腐蚀处腾起细小的紫色烟雾,在空中扭曲成诡异的符号,如同死神的预告。
随着 “咔吧” 一声脆响,箭镞被生生拔出。浓稠的血如同喷涌的泉眼,顺着兽人腹肌的沟壑蜿蜒而下,在腰间银色的兽纹图腾上晕开暗红。那图腾泛着微光,纹路间仿佛流淌着星辰的碎片,仿佛在为他的坚韧而闪烁。他仰头撞在潮湿的石壁上,溅起的水花混着血珠洒在莱娅脸颊。喉间溢出的闷哼惊飞了管道深处的鼠群,老鼠们乱窜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更添紧张氛围。莱娅的手指在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镇定。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止血草,那是用兽皮仔细包裹的珍贵药草,还带着父亲掌心的温度;想起部落被屠时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母亲最后的尖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这些痛苦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记忆中,母亲尖叫时的面容与眼前兽人的痛苦表情重叠,让她内心的怒火更盛。她还想起部落长老曾说过,黑鬃部落的图腾会在勇士濒死时发出悲鸣,此刻图腾微光中似有细碎裂纹蔓延,不知是福是祸。
扯下裙摆的瞬间,粗粝的亚麻布料划过伤口,兽人猛地弓起脊背,锋利的犬齿几乎要咬碎下唇。莱娅瞥见他耳尖细小的绒毛都在颤抖,每一根绒毛都因剧痛而战栗,这才惊觉强悍的霍克少主竟在忍耐着远超常人的剧痛。他背部凸起的脊椎骨在鳞甲下清晰可见,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仿佛随时都会冲破皮肤。她突然将沾着草药的手掌狠狠按上去,在对方条件反射的嘶鸣中冷笑:“听说黑鬃部落的勇士最恨懦夫,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挑衅,刻意让语调变得尖锐而冰冷,实则内心也在为这危险的处境而紧绷,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的余光瞥见兽人的瞳孔因剧痛而收缩成危险的竖线,却依然倔强地不肯示弱。而在兽人瞳孔深处,竟隐约浮现出部落圣山的虚影,那是力量即将暴走的征兆。
雨声在头顶轰鸣,如同战鼓在为追兵助威。追兵的火把光晕已在管道另一头摇晃,昏黄的火光在潮湿的墙壁上摇曳,将追兵的身影投射得扭曲而可怖。火把的光晕中,隐隐可见追兵们手持的武器上沾染着暗红的血迹,不知是多少无辜者的鲜血。霍克的兽耳突然如雷达般转动,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在捕捉着危险的信号,尾尖的倒刺 “唰” 地弹出,泛着幽蓝的寒光。他猛地将莱娅拽到身后,滚烫的体温透过残破的衣襟传来,带着兽人的野性与灼热。三支箭矢破空而至,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空气,一支擦着他耳际削落几缕银灰色毛发,另外两支则深深没入他刻意挡在莱娅身前的肩胛。箭矢入肉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轻响,让莱娅的心猛地一揪,喉咙发紧,几乎要喊出声来。霍克闷哼一声,身体微微摇晃,却依然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将莱娅牢牢护在身后。他肩胛处伤口渗出的血竟呈现出诡异的冰蓝色,那是寒霜草毒素与兽人血液产生的特殊反应,毒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
“别动。” 他的尾巴像锁链般缠住她的腰,力量大得几乎要勒断她的骨头,血顺着尾椎骨滴在她鞋面上,在泥浆中晕开一朵朵妖艳的花,“你身上有我族人的草药味,他们不会放过目击者。” 莱娅嗅到他身上混着铁锈味的野性气息,那气息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草香,是属于他族群的独特味道。看着他后颈因发力暴起的青筋,那些青筋如同盘踞的小蛇,随着呼吸起伏,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传说 —— 兽人在绝境中,会把最珍视的东西藏进自己的影子里。此刻,她看着眼前这个为保护她而受伤的兽人,心中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不知这算不算传说中的珍视。那情绪如同初春的藤蔓,在心底悄然生长,缠绕着恐惧与感动,让她一时分不清是因为感激,还是因为在这绝境中突然出现的一丝温暖。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霍克缠在腰间的尾巴,触手是温热的鳞片,上面还沾着粘稠的血液,却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而在这安心之下,莱娅注意到自己裙摆碎片按压伤口处,止血草竟与兽人血液产生了奇异的荧光,仿佛在预示着某种未知的羁绊正在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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